橱窗
街边橱窗耀眼,灯光
照耀着衣模:姿态的优雅
身体的黄金比例
当孤鸟从江天消失
人类销魂于夜色
寂寞夺目:没有脑袋的颈脖
车展上车模翘起美臀
引申着小车的歧义
大腿修长,股沟迷人,蕾丝欲遮还休
闪光灯闪闪烁烁
落日熔金。水面一只鱼漂
活的雕塑终耐不了模特的寂寞
在凤凰,东门古城附近
熙攘的人群中一张古铜的脸
突然向我转过来
今天我从旧书店淘得《庄子》一本
孤独的尺度
熄了灯的“橱窗”
还有中山路74号“船山学社”
一片消逝的水花
曾经迎候尺子沉湖的轰然一声
树林中的大合唱
此刻每个人都是一个音符
从乐谱架上解放
从繁乱、整齐或哑默的合唱中
回到自身,在新的合唱中
不再属于指挥棒
是每一个人独唱的组合:
白发和白纸上的乐谱
麦克风和麦冬草的深绿
松冠晃动,一阵细雨的沙沙声
香樟荫浓如巨大的鸟巢,溢出鹊鸣
一块石头滚向溪水的节奏
无边的舞台。公园的树林被重新命名
当一个高音穿破云汉
石阶上,怔住了几点敌意的目光
献给妻子四十岁生日
妻也四十了。上午的池水
下午真就起了波澜?
一条长廊。无数房间。我期望
不论你从哪一间走出来
不要失去惊奇:窗台上,一只蝴蝶
正扑腾着另一种美。
月光颤栗。水杉叶尖现在可以容留
一滴蜜。长途汽车停靠的小饭店,
一片喧哗,孩子含着乳头的小嘴巴咂,
世界安静下来:那时你的脸
闪烁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
和她没有的羞涩。
风冷冽又何妨?从不分开
交互编织的树荫。冠盖摇摆,保持
一个方向。尘土并不能污染
内心的纯洁。任意一个地址,一间房
出租屋或小洋楼,在与不在
我们都在一起。
陌生未必保鲜。纯粹的水晶
移步中光的虹彩
由身体的激情照亮吊灯熄灭的时间:
还是那张脸,那一缕
低垂的乱发。当我们扶窗远眺,夜空
还是那一片繁星闪烁的瓦蓝。
后山
大堆旅行照片只是短暂地引发
激情。龙头打开,旋即关上。
这片小松林,却持续地给我们
以安宁。是因为五月的清风荡漾着
旋覆花的香味?还是鸟鸣和虫嘶
夹带着墓草里祖先的呼吸?
几个来自不同地区的女人一起
引申着“家”这个词的檐廊。
松林里的小路,仿佛爱的纽带。
当她们亲切的散步融入风的节奏
我以镜头不断对准端午的弯月:
它挂在高高的峰顶之上。我发现
它必须仰仗就近的事物才能聚焦:
一棵草或一角断墙。谈论爱的永恒,
何不从她们身上获取动人的形式?
而林间传来山溪的潺潺,似近
实远:大地的龙头从未关闭。
忆与三缘游拓开山皇觉寺
按照古老的仪式,你教我一些细节:
应该这样:摊开手掌。
所有的对手远去了。绳子松弛
另一端的喘息溃散。
摊开手掌。蒲团上,缓缓起身,
看见菩萨闪光,几粒鸟鸣澄清寂静
一缕晨曦化解雾霾
松枝摇曳,涧溪轰鸣如同教诲。
路过株洲新区见路中央土坡上一户人家和两棵树有感
婚姻的邻居都拆迁了。我们
依然发芽、开花,遵循春天的允诺,
当挖掘机在四周挖出陡坡
部分的根须暴露
感受着外面的春寒和大地深处的温暖
像两个人在冬夜的炉边取暖,
头凑到了一块。不被四邻的灯火照耀仍然
在每一个早晨迎来日照、鸟鸣
你不必恐惧,一缕晨曦
便消解了孤岛的晦暗。那么多年
我们一直沉默,或低语,当月亮隐入
云层,蟋蟀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