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书
在东郊。“我急冲冲模仿,变作另一只鹍鸡。”
但琴声阴诲,似有人在断弦处千里别鹤。
晚来者自圆其说又沾沾然
将老套的故事引向迷途。
我开始相信我们中有另一个嵇康,
靠修琴为生,
公文也曾写得不错。
小树林孤寂得只吐带刺的叶,以为刺中有柔软。
草丛间兀自乱跳的自鸣钟“嘀嗒”一声,
稀释了关于天气的话题。
年轻人从未搞清过自已的身体,
一会儿是需要确立的犀牛,
一会儿又是充满泥浆的蛤蟆。
他们将一截枯枝当作山水教育的产物,
即使有那么一点神性,也在死去的一刻万不得已显迹。
反复有人从斜坡上起身,撤离。
反复有人过来轻拍我的肩膀。
“明日我们又将会
多几个政治术语,多几个密室内的江湖手势。”
而风景已在他们所见的事物里耗尽。
而我,已经认不出晚霞中隐居的人群。
模仿着另一只鹍鸡却仍有着千里别鹤的鸿鹄志。
麻雀令
我喜欢看,田垄上,雾涌的斜坡上,一群小麻雀
无缘无故沸腾。据榆树终将毁于它长得丑。凌乱的
冠顶,只有一只小麻雀,背着油锅沸腾。七里外,
群山也有一颗活囵的心,轻轻为之一颤。
秋风塞满辛酸的雨水。雨水有轻度浮肿的壳,
倒披着枝桠为之一颤。我趴在瓦盆上,周围听得懂的
声音越来越稀。叫“鲁智深”的那只,仍如当年一般
威武,孟浪,却伸着兰花指,嘲笑我的不合时宜。
“惟有锄禾时,你才是我们。”而我诵经时,喜欢在
阴翳里绷紧身子,双爪漆上厚厚的墨绿。
去年的女伴纵是相见,却永不能相认。
整整一个上午,我没有遇见一件
盖棺定论的事。突然动了不在人间的念头。
人间已不可恢复,再无那么多手段赋我以人形;
令我肚皮朝天,散了发髻,学晨练者移花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