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朵：袁山初秋话圆

我们眼前的圆被遮蔽了，
于是我们纷纷想象更多的圆。
自以为圆的圆。每个人不同的圆。
有快乐的圆，有艰苦的圆。
有树梢上的圆，有洞孔中的圆。
我们中一人画圆时，诗神默不作声。
我们中一人画出了圆，诗神默不作声。
当我们的圆被别人看扁时，诗神默不作声。
我们开始怀疑诗神隐藏了最圆的圆，
并不像最初许诺给我们的那么慷慨。
直至我们看到了眼前的石桌上的圆。
多么平实的圆，得来不费功夫的圆，
我们觉得它没有什么了不起。它比
我们想象中的圆更逊色，更不真实。
既然诗神不把最好的圆给我们看，
我们得到的最漂亮的圆也可以不
呈献给他。我们就和诗神闹僵了。
当我们依次离开圆桌，那个圆平滑光洁，
又恢复了不为人知的神采，那就是
诗神最初划定的圆。它在等我们回返。

2024.8.31
*昨夜与刘义、翟玉、范雪容、唐颖相聚袁山公园湖心岛聊诗，相谈甚欢。

唐颖：因为秀江
——秋夜与木朵、刘义、翟玉、范雪容
在秀江之畔


这么深的夜，这么深的夜！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其实也有一个，他甘愿
做一个拾穗者的影子。

他毫无怨言地追随，
在路过一个静谧的岔口，

他凭空消失了？就在影子
重新嵌入宜阳大桥的桥孔时，

流水从各个方向会聚，
开始了秀江的溯源生活？

此时，秀江就像他晚年
需要抵达的一个婴孩。

一个彷徨如枯槁者的形象、
一种缘分的药、一枚甜苦果。

他投胎到这个城市的
每一个不安之夜的前后、

每一滴抚平细节的银色波浪，
像碎银撒了一江？因为秀江，

他耗尽了他。他在我们眼里矗立着，
秋夜之长开始忙碌起来！然后，

我们，三个诗人抑或四句诗，
刚刚从湖心岛上，从不愿

低头的袁山浩浩荡荡、
又全无声息的影子中脱路而去。

因为秀江，我们的脚步
从未停歇过，也从未想过要离开？

已经是深夜了。已经是启明星
重返天庭的时候了，

我们中的一人难以入眠，
又难以平熄心中那一团黑暗的火焰！

他做到了？因为秀江，一面镜子一样，
我们将无处安放？

20240831

湖心岛三小时
——致木朵、刘义、唐颖、范雪容诸前辈师友。
翟玉

从茅草到夏堇大概三小时，从泥潭
到大海则需要一生。一节可测量的末流，
一次没回信的外出，用以填补某种空。
这张网有无数个洞，便有无数镂空，
活着就是搬一座山去填一处空。
土山或石山，其上长满茶树或杉树。
荫处一只负重的蚂蚱在石头下，
受伤的脖子蛊惑足翼，蛊惑眼睛，
幸有一丝柔软的风的韵律
把它从第三段开头的缝里拉出:
这纸上灯光微咸，几棵葱郁的樟树
下锅时加入了肉桂和定语，
一篇散文里的湖心岛被炒成诗歌。
（厨子挥舞手臂并未现身，
像来自某种古老且崭新的传承。)
几种气息在语言的热水里遨游三小时，
时间制成的铁铲把它们盛至碗里。
不远处香味从第二道云中散出……

2024.8.30
注: 此处湖心岛位于宜春袁山境内，一说袁山为后世人工所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