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朵：怎么知天命

去一个亲戚的孩子的婚宴吃喜酒，
走错了门堂，误入陌生人的寿宴。

招牌上写着五十大寿。比我小一岁。
我瞥见那寿星红光满面，穿着笔挺。

整整五十六桌宾客齐齐望向他，
为他喝彩。他站到了人生巅峰。

要么官运亨通，一定是一把好手；
要么财力雄厚，已赚到第一桶金。

他的家属也体体面面，感到荣耀，
他的下属当他是楷模，妥妥奉承。

前半生该有的他都有了。
锦绣大道已铺在他脚下。

陌生人，我的兄弟，我也要祝福你。
愿你持续踏准节奏，成为人生赢家。

如果你不嫌赞美多，我可以再添上一条。
赞美你我都有的天命，赞美上天的眷顾。

如果此生你从未接触过一首现代诗，
我不会贬低你。我在诗中替你把持。

如果你仍然认为余生毋需诗也活得敞亮，
我不反对你，我能替你把敞亮撒入诗中。

2023.11.22

蚂蚁天使

他早二十分钟候课，在小广场，
坐在矮灌木水泥围栏上。
蚂蚁的命运随之改变，
垫屁股的报纸卷走了一生。

教室在五楼，离地数尺，
他看见小幽灵钻出讲义
恰逢谈兴正浓；陌生的环境
就像一块嶙峋的礁石。

它不明白众生在看什么，
那惟一讲话的人整日干什么，
继续冒进，沿着黄色的讲台木腿
开始了嗅觉之旅。他目光一扫，

继而干净地阐述下一个主题。
他担心这小生命将不能
回到最初相识的故土；
它会是那个社会的什么角色呢？

这次人为的分别将造成哪些
契约的废止？要多久，要怎样的运气，
它才能找到一刻也不愿割舍的家？
他继续边工作边怜悯，

它继续贴着白墙走，沉默不止。
路途太遥远，可否下课后，
让他将你轻轻捏起，赎回
塌陷的时间？愧疚连连，适合他。




小夜莺

小小咽喉是一部人类史，
语言似喷泉，基于它；
软硬的消化，通过它。
婴孩吮吸着，用力均匀，时而停顿。

他正缓慢成长、瞬息万变，
不依赖森林幽灵的数量，
借助身体的斜度，
闪亮的奶液滑入那锐角。

夜空中，惟有他吸引人。
他的父亲，佯睡着，护着魔瓶；
他连续拉动嗓音六次，
继而陷入黝黑的第七次。

无泪的啼哭——低哑、急切，
干扰着隔壁的老人；
多么单纯的要求，多么不顾场合！
今夜令以往逊色：衔接了爱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