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扬：不得安宁

任绪军 译



我能从你的声音里
听出你生于一个国度
并将死于另一个，

你生活过的地方是你将被埋葬的地方，
你做梦时它则是你曾经出生的地方，

月亮绝不在同一个夜里悬挂于
两地的天空，

那便是你会认为月亮有一个姐妹的缘由，
那便是你的白昼成为你黑夜的人质的缘由，

那便是除了通过遗忘你便无法入眠，
除了藉由记忆你便无法去爱的缘由。

而那也是你被分裂的缘由：“是”与“否”。
“我想要死去”。“我想要活着”。
“绝不离开”。“剩我一人”。

通过你所说的我能听出
你最先说出的词一定是“母亲”和“父亲”。

甚至在说出你自己的名字以前，“母亲”。
在说出"阿门"之前很久，“父亲”。

你把一个词放进你左脚的鞋，
一个放进右脚的，然后你行走。

当你躺下把它们塞
在枕头下面，在那儿它们生发出
别的词来：“童年”，“命运”，和“营救”。
“天国”，“葡萄酒”，“复归”。

甚至“神”和“死”都是它们的子嗣。
甚至“世界”也因此诞生，甚至“夏天”
亦是其后裔。以及苹果树。看看吧

这整个世系，活跃
在每片叶子和分枝的决定
里，紧贴于每颗牢固的花蕾内壁，

聚合于每一朵花，并再次
集结于果肉，混合在第一口
和最后一口芳香里。

藉由你的沉默我能辨别出你已看见过
在消逝中开得极大的花瓣。

飘飞，它们建筑你惟一的居所。
坠落，它们在你的脚边播种阴影。

当你闭上眼睛
你能听到那些古老的喷泉
来自它们的起源，

岩石和水不停地宣布
来与去的律法。
 

*加双引号的文字在原文中皆为斜体。——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