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诗四首

灵石 译



放弃
 
小时候，我常梦想科伊努尔钻石*，
梦想如波斯和古罗马一样的奢华，
啊，就像赫利加巴*和萨达纳帕*！
 
在欲望建造的金瓦的殿宇里，
被无数香料和不歇的音乐包围，
我变出连绵的宫室，天堂的美！
 
如今，我更沉稳，激情不减，
但也知道妥协是生活的功课，
我不得不把幻想的缰绳紧握，
却也没有因此放弃一切心愿。
 
罢了！伟大的东西已离我太远，
可我绝不接受平庸的快乐！
我也永远憎恶美女的婆娑，
动听的韵和朋友谨慎的规劝。 
 
*科伊努尔钻石，世界著名的大钻石，重量超过100克拉，镶嵌于英国女王的王冠上。
*赫利加巴，古罗马皇帝，以荒淫出名。
*萨达纳帕，古亚述国国王，曾建立大帝国。


三年以后
 
推开那扇狭小坏朽的门，
我一个人在花园里徜徉。
早晨的阳光甜美、明亮，
露水闪烁，把花朵滋润。
 
一切如旧，仿佛时光停止：
葡萄藤缠绕的棚架和熟悉的
藤椅……喷泉仍喃喃低语，
老杨树的声音也依然悲戚。
 
玫瑰颤动，恍若昔日；恍若
昔日，骄傲的百合随风摇曳；
每只往来的云雀都是我故知。
 
甚至，残破的薇莉达雕像
也仍在走道尽头，消瘦的
身影，在木犀草的微香中。
 

愿望
 
啊！亲密的邂逅！最初的恋人！
头发的金，眼睛的蓝，躯体的花，
在她们年轻身体的芳香侵袭下，
那些爱抚多么惊惶，却情不自禁！
 
所有这些喜悦，所有这些单纯，
都已遥远！啊，它们都已逃往
悔恨的春天，抛下黑色的冬天：
我的烦闷，厌倦和痛苦不安！
 
所以，如今我独自在此，落魄，孤单，
落魄，绝望，比老人更冰冷，
就像一位没有姐姐的孤儿。
 
啊，多希望一个女人，温柔温暖，
甜蜜，沉思，深色皮肤，永远惊奇，
常常吻我的额头，像个孩子。
 

熟悉的梦
 
我常常做这个梦，奇怪而悲切：
一个陌生的女人，我爱她，她
也爱我，每次她都隐约有些变化，
却又依稀没变。她爱我，懂我。
 
她懂我。我的心只为她变得
透明，一切苦闷暂时遁迹；
也只有她，只有她的哭泣，
能抚慰我湿冷苍白的前额。
 
她的头发是深褐、金黄还是火红？
不知道。她的名字？甜美，动听，
就像从生活中消失的亲人的名字。
 
她的凝视，仿佛雕像的凝视，
她的声音，遥远，平静，冷峻，
就像没入虚无的你挚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