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向一位伟大作家致意的最好方式就是模仿他的风格写一篇作品。普鲁斯特在创作《追忆似水年华》之前有一本及其重要的著作《驳圣伯夫》,之中有大量的仿作。无疑这类的仿作是充满机智的游戏之作,但更主要的是它们属于批评的范畴。普鲁斯特在仿效某一位作家时,就致力于寻索这位作家的节奏和笔调风格。于他而言,这样做就是批评所要达到的目标。他在致友人的信中说:“说到仿作,感谢上帝!仿作只有一种。这就是懒于去搞文学批评,让文学批评处于运行状态借以自娱。”
我有幸读到一篇当时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杨波同学在1997年写的一篇仿作,模仿的作家是博尔赫斯,至今印象深刻。更为庆幸的是,通过努力,我竟然找到了这篇被作者称位小说处女作的仿作。
现全文照录如下,并作扼要评注(评注中所引用博尔赫斯的小说均来自王央乐翻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
博尔赫斯或李公佐
杨波
我一直怀着一个善良的愿望,我希望把我阅读到的好作品(至少我认为是)介绍给更多的人。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巧妙地愉悦人心便是文学最主要的实用主义功能。最近(或许是若干年前),我发现一篇极妙的小说,其实也是大家熟知的唐代传奇——《南柯太守传》。因为这是一篇文言作品,为了方便一些不大懂文言的朋友,我想把它翻译成现代汉语。我这样讲,倒不如作如下的陈述:只要做一件事——把《南柯太守传》译成现代白话,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这个南方【1】都市里的博尔赫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但也不太艰难。现在有许多像我这样的默默无闻的作者在做这项工作,他们希望在一夜之间让他们的大名和骄傲刊印在这个都市最引人注目的文学杂志的头条,在批评家和读者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他们就成为这个城市里的博尔赫斯。事实上,我们知道,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之中谁也没有成为博尔赫斯,虽然他们捞得了或多或少的名声。我想去做这件事,并非是志在必得,因为我看到成功的契机就一直在我心中,只是我以前没有动手去干而已。
《南柯太守传》是一部幻想文学,这一点必须明确。它的作者可能是一个叫做李公佐的唐代文人。我钻研了《新唐书》、《旧唐书》,甚至洋洋十二卷的《中国古今小说文库》,只知道他是陇西人,举进士,做过高等秘书之类的小官。在查考李公佐生平的过程中,竟有些意外的收获,我发现了他的其他零星作品【2】:
(一)七律诗一首,是其和友人用韵三首之一,另两首轶逸。此诗作于元和初年,现存于《全唐诗》卷一百三十九,南方出版社【3】。
(二)推理小说《谢小娥传》,具有浓厚的古典主义色彩,此文作于元和十年,现存于《太平广记》卷四百九十一,中华书局。
(三)与监察御史白行简合编了《古今志怪小说》,这是唐代的第一部具有明显幻想文学性质的小说总集。成书于贞元七年,封面题词为:“昔日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之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4】公元一九九三年南方出版社重新排印。
(四)小说《庐江冯媪》,平淡的行文被罩上神秘主义的光环,此文作于元和十三年,现存于《太平广记》卷三百四十三,中华书局。
(五)幻想文学一篇——《李汤》,此文是关于书中之书《古岳渎经》的小说,作于元贞九年,现存于《太平广记》卷四百六十七,中华书局。
当然,最重要的作品还是《南柯太守传》,作者(一个可能叫做李公佐的文人)的想像力以人类智慧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创造了这部最奇妙而又极为合情合理的传奇。我早就说过,翻译一部作品绝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有时甚至要付出比创作作品本身更为艰苦卓绝的努力。十二年来,我放弃了一切节假日和随时可以飞黄腾达的机遇,整日在为翻译这部唐代传奇而呕心沥血。
首先要做的工作便是收罗尽量多的版本。许多年来,我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收集到关于此书版本的机会,钻图书馆,进拍卖行,逛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书店,目光还常常停驻在街头旧书摊上。又经过七百二十九个日日夜夜(整整两年的时间)的校读,发现他们在文字与标点上有所不同的版本实际上只有九种。我充分利用这九种版本进行校勘,但每一次校勘的结果都不能令我满意。事实上,这一部书就是九部书,这九种版本就是一种版本。【5】对它们进行校雠是荒唐可笑的。既然没有校雠的必要,我的工作就得继续行进了。翻译工作这就开始吧!我随便地捡了一部宋版的《太平广记》开始翻译。信达雅是最起码的要求,还可以适当地加一些这个南方都市里的方言,以区别可能出现的其他翻译版本。因为在北部和西部同样存在着若干个庞大的翻译群体,而目标同样也是《南柯太守传》。是啊,谁不渴望得到那一顶令人眩目的桂冠呢?我的想法很明确,不求一鸣惊人,也要独树一帜嘛?第一个(也可能不是第一个)现代汉语版的《南柯太守传》只在一夜之间就完工了,只是在第二天朗读它的时候才发现:它已不再是幻想文学了。这一阅读结果简洁明了,判决了我的失败。当然我还要垂死挣扎,我又试着把它译成什么英文、葡萄牙文之类的东西,其结果不言而喻:又一次失败了。
我的这项工作陷入到最艰难的境地,或者说已无路可走了。我的老朋友——达生教授给我提供了及时的帮助。达生教授是研究中国幻想文学最负盛名的学者之一。我把我的失败和这可怕的处境向他和盘托出,达生教授笑了,接着说:
“我在研究幻想文学的时候,常常用做梦的办法找到我在国家图书馆和街头旧书摊永远不可能发现的重要文献。譬如说吧,我在上个月发现了庄周的一本小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在作家庄周所处的时代,也就是两千一百多年前,小说家被人们认为是街谈巷议、道听途说之流,小说只是歪门邪道,雕虫小技,不足为文人学士们所挂齿。所以这部伟大的著作,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最伟大的小说,就从那个时代消逝了。人们的记忆里,各种文献里,都不再有这部小说的任何踪影。不过这没有关系。我把自己关在密室里,你是知道的,就是我家后院菩提树下的那个蹩脚的地下室。经过一千九百九十七个日日夜夜,我反复阅读了《庄子》即《南华经》共计一百三十七遍。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然后我从各个方面:文化学、音韵学、风俗学、训诂学、人类学、文字学、历史学、代数学、几何学、语言学,甚至力学及相对论等诸角度对它进行苦思冥想。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庄周生前写过一部小说,并且是幻想文学,其语言风格酷似《逍遥游》。然后根据这个结论,我决定去寻找这部书。当然了,它是幻想文学,在显示中无处可寻,只有通过梦的道路才能获得。【6】
我先是斋戒九日,不进任何食物,只喝一点儿水……”
无论如何,我得感谢达生教授的热情帮助。没有他,我的劳作将付诸东流。因为他的指点,我的翻译工作得以继续进行。我先是斋戒九日,不进任何食物,只喝一点儿水……对付幻想文学,必须借助幻想的方式。虽有些荒诞,但还是切实可行的。我斋戒,我祈祷……我把自己关在被黑幕拉得严严实实的工作室里,点起一盏的清油灯,在微暗的光线下开始研读宋版的《南柯太守传》,等待着梦幻的光临。我分不清昼夜,时间在这里成了一条毫无痕迹单调前进的直线。直到有一天,一位远方朋友的来访打断了这个过程,我才知道我已经在我的工作室里挣扎呆了六十四天。或者说,两个月来,我的工作毫无进展。我不禁焦虑起来。
不得有丝毫的懈怠,工作还得继续进行。泡了杯红茶,我坐在桌前,眼睛盯着“生解巾就枕,昏然忽忽,仿佛若梦”发愣。诗意迷幻的双眼注视着那个精制的茶具以及缭绕升腾的杯口之雾。朦朦胧胧之中,有人敲门,然后进来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人,他走到我的桌前,说你是杨波先生吗,我说是啊,那人随即转身并对我说:请跟我来。我被他带进了一幢古色古香的图书馆大厅,大厅中间放着一张条型的檀木茶几,茶几上放置着一套别致的茶具。这时走进一位头戴典雅黑帽、身着青色长衫的人,来人开口便说:“来者可是杨波先生?”我诺诺作点头状。青衫之人又说:“鄙人李公佐也。”我受宠若惊,起身向他鞠躬,作揖道:“久仰,久仰!”我的文言不是很好,拗口得很,颇不自然,后来只得改用现代汉语与公佐先生交谈。听说我为翻译他的书已经昼夜不息地工作了十二年,公佐先生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并鼓励我还需不断努力,又说:
“本质上,这本书并不是我创作的。作为人类幻想文学的先驱之作,它是在十一个世纪之后由阿根廷人豪·路·博尔赫斯通过做梦,在梦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完成的,他是作为巫师而存在的,并非像你们所想像的那样是一个仅靠文字游戏而生存的作家。他在梦中完成了对人类幻想文学的创造。既然您已是我的客人,在我的时空中存在,您甚至有幸见到巫师本人。”
讲完最后一句话,公佐先生消失在我的眼前,从门厅里走来一位体态微胖,身着紫色长衫面貌模糊不清,戴着墨镜的老年人。他自称是博尔赫斯,并且说李公佐,刚才接待我的李公佐先生是他在梦中制造出来的。我恐惧地想:公佐先生真是这位自称是博尔赫斯的巫师在梦中制造出来的吗?不,这可能是一场阴谋,那位博尔赫斯才可能是被制造出来的呢。或者,李公佐与博尔赫斯,他们在各自的梦幻中制造了对方。【7】这位博尔赫斯打手势示意我坐下,我也不客气,屁股一挪就坐下了。【8】
“请用茶!”那个博尔赫斯轻声说。
“噢!”我伸手去拿茶杯,杯口还微微冒着热气。端过茶杯,我轻轻地呷了一口,睁开眼睛。室内的窗户上拉着黑色的幕帘,清油灯仍散发着微暗的光。桌上的书正打开着,文字是这样的:
生解巾就枕,昏然忽忽,仿佛若梦。见二紫衣使者,跪拜生曰:“槐安国王遣小臣致奉邀。”生不觉下榻整衣,随二使至门。【9】
1997年
评注:
【1】【3】南方:“南方”作为一个方位名词给人以特定的遐想,“南方都市”和“南方出版社”似乎已成为对博尔赫斯“南方”的无限谦恭与致敬。《南方》是博尔赫斯最著名的短篇小说,“南方”对于达尔墁而言,“这不仅仅是一种习惯,谁只要跨过那条街道,就会进入一个更为古老更为实在的世界”。(见《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125页。)“南方”是逝去的岁月和梦想,是古老的记忆和广阔的世界。在现实生活中,博尔赫斯与当时阿根廷的《南方》杂志社有着及其暧昧而又长久的友谊。他的小说《特隆,乌克巴尔,奥尔比斯·忒蒂乌斯》、《〈吉诃德〉的作者彼埃尔·梅纳德》均首先发表在《南方》杂志上。
【2】列举法写作:在小说中,像学术论文那样列举文献资料对在博尔赫斯之前的小说作者而言是不可思议的。在《〈吉诃德〉的作者彼埃尔·梅纳德》中,“我仔细地检查了他个人的文件,证实他的文件一共包括以下几个项目:(一)……(二)……(十九)……”(见《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39、40、41页。)这些文献既有某种意义上的事实,也有若无其事的虚构。杨波在仿作中写道李公佐“与监察御史白行简合编了《古今志怪小说》,这是唐代的第一部具有明显幻想文学性质的小说总集。”显然是作者有意为之的虚构。
【5】版本与书的说法:作者说“事实上,这一部书就是九部书,这九种版本就是一种版本。”与博尔赫斯关于书的说法是一致的,仿作的痕迹是很明显的。博尔赫斯的观念是成千上万的书籍其实就是一本书,人类所有的书就是一本书,任何一本书也就是所有的书。
【4】【6】庄生梦蝶:博尔赫斯曾拥有一根产自中国的竹手杖,他在一首诗中写道:“我看着那根手杖,觉得它是那个筑起了长城、开创了一片神奇天地的无限古老的帝国的一部分∕我看着那根手杖,想起了那位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醒来之后却不知道自己是梦见变成蝴蝶的人还是梦见变成人的蝴蝶的庄周。”
【7】梦中制造:作者产生一个巨大疑虑:李公佐真是这位自称是博尔赫斯的巫师在梦中制造出来的吗?另一种情况是:那位博尔赫斯才可能是被制造出来的呢。或者,最后一种情况:李公佐与博尔赫斯,他们在各自的梦幻中制造了对方。博尔赫斯在《圆形废墟》中写一个人“要梦见一个人;要梦见他,包括全部的细节而且要使他成为现实”。经过他艰辛而不懈的努力,他梦见一个小伙子,在梦中他生育了他培养了他,成为他的儿子。但最终他才明白“他自己也是一个幻影,一个别人在作梦时看见的幻影”。在《两个人做梦的故事》中,某人在梦中被巡逻队长暴打一顿,打他的人告诉他,他接连三次做梦梦到一处地方埋有大量金钱,这个在人队长的启示下真的找到了大笔财宝。这是一个梦中梦。
【8】另一种邂逅(兼说博尔赫斯的先驱):文中的研究者杨波与博尔赫斯和李公佐邂逅在图书馆大厅。这种邂逅在博尔赫斯的小说中屡见不鲜。这在博尔赫斯短篇小说《另一个我》中表现最为明显。但事实上,通过我个人的阅读,我认为上文可以说是对德国女作家安娜-西格斯《旅途相遇》的笨拙的但带有善意的模仿。西格斯在小说中让不同时代的三位作家在咖啡馆里相遇,通过相互交谈介绍出三个人的重要创作风格以及艺术特点。他们是卡夫卡、霍夫曼和果戈理。文中的霍夫曼喊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时间!比如我的小说中有两个荷兰学者在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相遇,尽管其中一个早已埋在地下了。……如果我们严格地恪守时间,我们三个人根本不会一起坐在这张桌子旁。我不是早在您果戈理之前就出生了吗?而您,果戈理不是比卡夫卡差不多早生了一百年吗?”他具体地阐述异地重逢这一艺术手法,废除了时间对一成不变日期变更的记忆,对年复一年皇位的世袭。 霍夫曼十分喜欢格鲁克的音乐作品。他写了一篇小说,名叫《骑士格鲁克》。一八〇九年的“我”,在柏林的晚秋时节谈论着音乐,格鲁克的作品。“我”穿过一座象牙大门便进入了梦境的王国,在那里遇到了一名演奏者。后来,某种魔法被解除了,演奏者从梦境中走了出来,出色地演绎(以各种方式)了格鲁克的作品。小说结尾更是出人意料的精彩。他这样写道:“我愣住了;他却欢快地朝我走过来,轻柔地抓住我的双手,面带奇异的笑容说:‘我就是骑士格鲁克。’”而我们知道,格鲁克早在一七八九年就去世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霍夫曼确定无疑地是博尔赫斯的先驱之一。博尔赫斯的《另一个我》即是源于对霍夫曼的创造性模仿。它讲述了1969年在美国查尔斯河畔的剑桥城,已经70岁的声名卓著的博尔赫斯,遭遇了1914年日内瓦罗纳河畔长登上只有15岁的博尔赫斯。他们谈论了各自的“我”、家庭以及文学。我们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博尔赫斯的许多作品中辨识出霍夫曼的声音。
这种异地重逢,我称之为“另一种邂逅”。它可以使作者借助于时间历时性的消失去访问他喜爱的或颇感兴趣的艺术家,从而使艺术家的行为与作品都蒙上不朽而神秘的光芒。艺术家在尘世生活中的艰难存在,毕竟可以得到小小的补偿,他们能够在梦境中(艺术创造时)自由地飞翔,卸下生活中各种令其难堪的重负。飞翔也许是我们永远去追逐的主题。
【9】柯尔律治之花及其他:文中的《南柯太守传》其实就是柯尔律治之花。博尔赫斯曾不厌其烦地提到柯尔律治之花,它是指柯尔律治作的一个注释。它是这样叙述的:
如果一个人在梦里穿越了天堂,并且收到一枝鲜花作为他曾经到过那里的物证;如果他他梦醒时鲜花还手中……那么,又会怎样?
博尔赫斯又兴致勃勃地引出另外两部作品进行深入的论述。一是威尔斯所写的小说《时间机器》,一是亨利·詹姆斯的未竟之作《过去的感觉》,这样他完成了他文学评论名篇——《柯尔律治之花》。
现在我将引出两个阅读生涯中所遭遇的例子,以达到我个人谦卑的目的:印证伟大的博尔赫斯。
其一是大家所熟知的作品。《西游记》第三十七回《鬼王夜谒唐三藏悟空神化引婴儿》中说到唐僧住在宝林寺禅堂,有一鬼深夜来访,乃是乌鸡国国王的鬼魂。他向唐僧细细地讲述他被妖魔残害的经过,希望高僧为他报仇雪恨,并送他金厢白玉圭一块,作为凭证以取得家人的信任和协助。一阵风刮过,国王不见了。唐僧醒了,这才知道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但他发现手中正攥着那块金厢白玉圭。
第二部我要说的作品是一篇唐人传奇——《三梦记》。其中一梦是讲宰相刘幽求夜晚路过佛堂,见有数十名女子环绕共食,其妻也在其中,语笑不止。他想进去看个究竟但无门可入。刘幽求只好“掷瓦击之”,击中了器具,器具破裂迸碎,人群走散。他入院察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后至家中,其妻说,她刚才与数十人游一佛堂,共食语笑,“有人自外以瓦砾投之,杯盘狼藉,因而遂觉”。现实的瓦砾击碎了刘夫人的好梦。梦与现实神奇地交织到一起!
在完成个人的谦卑目的之后,我们可以思考一下这个假定的存在原因。仔细想一想:一个人穿越了梦境,来到天堂,在那里,他获得了一束玫瑰。等他醒来时,他发现他手中正拿着那束玫瑰。那么,这将意味着什么?
这又能意味着什么呢?现实与天堂其实只隔着一条河,这条河便是梦,但是穿越它是何其艰难啊!在梦中我们会跌入深渊,冒险泅渡的代价是不可承受的。
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