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并未喝酒,醒来
却带着宿醉——在旅馆
罩上蒸汽的镜子前,我怔忡地
倾听城区的车流。这里
我认识一位朋友,抛开了天赋
忙于捕捉廉价的赞美;一个
古典文学教授,爱自己的文字胜过
爱他人;一个音乐学院毕业的女孩,
丢失了爱情却爱上这个地方,
她有三份工作和少得可怜的睡眠,
——比这些更悲伤,是
几代人的激情转眼已耗尽,每个人
匆匆地走着,诅咒着,抱怨着,
冥冥中像无数把生锈的剑粘在一起——
这个平常的春日,他们当中有谁
能察觉我带有苛责的思念?
就让他们保持过去的时光中最好的样子吧。
就让我路过而不拜访,继续孤单的旅程——
嗓子干渴,舌头被烙铁灼伤,
想说的话盘旋在昏沉的大脑里,如此难产,
为此需要年复一年地默祷,
反复地拥抱阵雨,风景,岔路。
我脆弱如树影,在路面的水洼里
感受着被车轮碾过的疼痛;
我冷,因为对面没有光,
人们相见时,都是捻暗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