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寻找一根足够长的绳子。
吊死一只乌鸡。半辈子以来这是
第一次。十年前,那时父亲还在,
是他在世的最后一个春节。这个环节
都是母亲分配给他去做的。正如
组建小家庭以来他一直负责干这个。
在吊死一只鸡的效率上,他已能做到
不需其他人插手,也不惊动每个儿女。
但我如今是个新手,甚至还有点紧张。
一开始用的是捆绑编织袋的塑料绳子。
太短。母亲又绑了一根红色提绳。
打了一个活扣。然后我从编织袋直接
抓住鸡的脖子。(明显缺乏经验。)
但是拼死挣扎的乌鸡绝不肯屈服。
难以就范。那个活扣要命的口子失效。
我把责任推给这根绳子这个扣,以掩饰
自己做得不够好的窘态。把鸡重新放回
编织袋,然后满屋子找一根更长的绳子。
一根长长的鞋带得手了。我把鞋带套在
厨房门把手上。这一次从编织袋抓的是
两只翅膀。鸡此番没意识到杀机已至。
脖子套上绳索后,它才开始奋力挣扎。
已来不及。但是玻璃门差一点被撞碎。
我赶紧提着绳子寻找墙上的一个挂钩。
鸡屎撒得遍地都是。我的衣袖上也有。
这又是考虑不周。鸡的气味弥漫开来。
看着墙壁上长长绳子拴住的一条性命,
我说了声对不起。不知道父亲年轻时
第一次杀鸡过年是不是也说过这句话。
当着母亲的面,不易触动父亲这根弦。
20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