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斯：有把蓝色吉他的人

adieudusk 译


毕加索：The Old Guitarist 1903


I
这个男人俯身在他的吉他上，
一个裁缝[1]那样。天是绿色的。

他们说：“你有把蓝色的吉他，
你没按照事物如其所是[2]弹奏。”

那个男人回答，“事物如其所是
在蓝色的吉他上被改变。”

于是他们又说，“那弹吧，你必须，
弹出超越我们，又是我们自己的曲调，

蓝色吉他上的一个曲调
完全就是事物如它们所是。”

II
我不能让一个世界很圆满，
虽然我尽力补缀[3]它。

我歌唱一个英雄的头，大眼睛
长胡子的青铜，却不是一个人，

尽管我尽力补缀他
并通过他几乎触及了人。[4]

要是触及小夜曲几乎就触及人
就是错过，就那样，事物如其所是，

说那是弹一把蓝色吉他的人的
一首小夜曲。

III
啊，可是弹奏第一号人[5]，
把匕首插进他的心脏，

把他的大脑搁在木板上
并挑出刺激的色彩，

把他的思想张钉在门上，
它的翅膀对着雨雪展开，

击打他的生活嗨吼，
勾，戳，让它成真，

从一种凶猛的蓝色里砰击它，
刺拉拉琴弦的金属……

IV
因此那就是生活，那么：事物如其所是？
它在蓝色的吉他上自寻其路。

一百万人在一根弦上？[6]
而他们所有的方式在事物中，

他们所有的方式，对与错，
他们所有的方式，弱与强？

情感疯狂地，巧妙地呼唤，
像秋日空中飞蝇一阵嗡嗡，

而那就是生活，那么：事物如其所是，
蓝色吉他的这一阵嗡嗡。

V
别对我们说诗歌的伟大，
在地底飘曳的火炬，

在一个光点上重重拱顶的结构。[7]
在我们的太阳中没有影子，

白天是欲望夜晚是睡眠。
到处都没有影子。

地球，对我们来说，又平又裸。
没有影子。诗歌

超越音乐必须代替
空洞的天堂和它的赞美诗，

我们自己在诗歌中必须代替它们的位置，
哪怕在你吉他的嘈嘈切切中。

VI
一个超越我们正如我们所是的曲调，
可是没有什么被蓝色的吉他改变；

我们自身在这曲调中如在太空，
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事物

如其所是的地方并且只是如你
弹奏它们的地方，在蓝色的吉他上，

置身于，这样，变化的指南针之外，
在最终的大气中被感知；

在最终的一刻，以这样的方式
艺术的思考似乎是最终[8]

当对神的思考是烟蒙的露水。
曲调是空间。这蓝色的吉他

成为如其所是的事物的地方，
吉他的感官的创作。

VII
是太阳分享我们的作品。
月亮不分享任何。它是一片大海。

什么时候我来说说太阳，
它是一片大海；它不分享任何；

太阳不再分享我们的作品
而地球活着满是爬行的人，

机械的甲虫从来不很温暖？
我该站在太阳里吗，像现在

我站在月亮里，并称它是善，
完美无暇，仁慈的善，

与我们，与如其所是的事物疏离？
不作为太阳的一部分？站立

遥远并称其为仁慈？
蓝色的吉他上琴弦是冷的。

VIII
生动的，红润的，肿胀的天空，
湿透的闪电滚滚而过，

清晨被夜晚洪淹得寂静，
云朵喧闹地明亮

而情感在冰冷的和弦里沉重
挣扎向无动于衷的合唱，

在云朵之间喊叫，被空中
金的对手激怒——

我知道我的懒惰，铅沉的拨弦
像风暴中的理智；

可它将风暴领去忍受。
我拨奏出并把它留在那儿。

IX
而那颜色，空中的
阴霾之蓝，在其中蓝色的吉他

是一种形式，被描述却难解，
而我只是一个影子弓身在

箭般笔直，静止的琴弦之上，
一个有待创造之物的造物者；

那颜色像从一种情绪中
长出的一个思想，演员

悲剧的长袍，一半他的手势，一半
他的演说，他的意义的服装，浸透

他忧郁的词语的丝，
他的舞台的天气，他自己。

X
升起最红的柱子。敲响一口钟
拍打满是锡的一个个中空。

在街上抛掷纸页，死人的
遗嘱，在它们的封印中庄重。

而美丽的长号——看啊
那无人相信之人的走近，

他所有人相信所有人所信的，
一个亮漆的轿车里的异教徒。

在蓝色的吉他上滚动一面鼓。
从陡峭倾斜。大声喊叫，

“我在这里，我的对手，那
与你直面的，呼哨光鲜的长号，

可是带着一种细碎的悲苦
在心那儿，一种细碎的悲苦，

给你的结束的序曲永远，
那颠覆人们和岩石的触碰。”

XI
慢慢地石头上的常春藤
变成石头。女人们变作

城市，孩子们成为田野
而波浪中的男人们变成大海。

是合弦作假。
大海回到人身，

田野诱陷孩子，砖
是一株野草而所有的飞蝇都被捕捉，

无翅并萎缩，但活生生地活着。
不谐和只是放大。

在时间的肚腹的黑暗里
更深，时间在岩石上生长。[9]

XII
手鼓，是我。蓝色的吉他
和我是一个。乐队

用拖着脚步高如殿堂的人们填满
高大的殿堂。众多消弱

旋绕的声音，一切都已被说，
对醒在夜晚的他的呼吸。

我知道那怯怯的呼吸。在哪里
我开始并结束？在哪里，

当我轻拨事物，我捡起了
那郑重其事宣称

它自己不是我而又
必须是。它不可能是任何其他。

XIII
进入蓝色的浅淡侵入物
是败坏的各种苍白……哎滴咪，

蓝色蓓蕾或黑漆的花。满足吧——
扩张，扩散——满足于作为

无瑕的低能空想，
蓝色世界的纹章

之中心，蓝色光鲜有百重下巴，
多情客形容词的炽烈……[10]

XIV
首先是一道光，然后又一道，接着
一千道闪耀在天空。

每一道即是星又是球体；而白天
是它们的大气的种种丰富。

大海附上它褴褛的色调。
海岸是道道围裹的雾的堤岸。

一人说一个德国式枝形吊灯——
一只蜡烛就足以照亮世界。

它让它清晰。即使在中午
它也在本质的黑暗中闪耀。

在夜晚，它照亮水果和酒，
书本和面包，事物如其所是，

在一种明暗对比中
一个人坐着弹奏蓝色的吉他。

XV
这毕加索的画，这“破坏的
积聚，”是我们自己的一幅图画，[11]

现在，是我们的社会的一个形象？
我坐着，变形了的，一只裸蛋，

告别时急捉，收获季的月亮，[12]
而没有看到收获或者月亮？

如其所是的事物已被破坏。
我呢？我是一个人死在

一个桌边其上饭已变冷？
我的思想是一个记忆，不是活的？

地板上的那个斑点，那里，是酒还是血
不管它是什么，它是我的吗？

XVI
地球不是大地而是一块石头，
不是在人们跌倒时扶着他们的母亲[13]

而是石头，而像是一块石头，不：不是
母亲，而是一个压迫者，而像

一个压迫者心怀怨恨不愿给他们死亡，
就像怨恨他们生活的生存之道。

去活在战争中，活着去交战，
去劈愠怒的八弦琴，

去改善耶路撒冷的下水道,
让灵的光轮通电——

将蜂蜜放到祭坛上然后死去，[14]
你们呀爱人们心中更苦。

XVII
人有一个模子。可不是
它的动物。[15]天使般的人们

谈论着灵魂，心灵。它是
一个动物。蓝色的吉他——

在那上面它的爪子伸出，它的毒牙
讲述它沙漠的日子。

蓝色的吉他是个模子？那壳？
好吧，毕竟，北风吹动

一个号角，在其上它的胜利
是一只蠕虫在一根草上创作。[16]

XVIII
一个梦[叫它一个梦]在其中
我可以相信，面对对象，

一个梦不再是梦，一个事物，
如其所是的事物中的，像蓝色的吉他

在某些夜晚很久漫不经心的拨弄之后
给出感官的感触，不是手的，

而是当它们触摸风的光泽时
那确切的感知。或当日光来临，

像壁壁悬崖镜像反射中的光，
从前侣的大海中向高升起。[17]

XIX
我也许会将魔鬼削减为
我自己，然后或许作为我自己

面对魔鬼，作为不只是
它的一部分，不只是弹奏它魔怪般的

鲁特琴中的一把的魔鬼般的弹奏者，不是
独自一个，而是削减魔鬼并成为，

两个事物，两个一起如同一个，
并弹奏魔鬼和我自己，

或最好根本不是我自己的，
而是那如它的智慧一般的，

作为鲁特琴中的狮子
在狮子锁进石头之前。[18]

XX
生命中除了一个人的观念还有什么，
好空气，好朋友，生命中有什么？

观念是我相信的吗？
好空气，我唯一的朋友，相信[19]

相信会是一个兄弟满怀着
爱，相信会是一个朋友，

比我唯一的朋友更友好，
好空气。可怜苍白的，可怜苍白的吉他……

XXI
所有神的一个代替者：
这自我，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金色自我，

独自，一个人的影子被放大，
身体的主啊，往下看，

就像此时并被称为最高的，
舒库阿山的影子

在一个更浩瀚的天，高远，
独自，大地之主以及

生活在大地中的人之主，高高的主。
一个人的自我和一个人的土地的山脉，

没有影子，没有壮丽，
肉体，骨头，污泥，石头。

XXII
诗歌是诗的主题，
从这点诗流出并

返回这点。在两者之间，
在流出和返回之间，有

在现实中的一个缺席，
事物如其所是。或者我们这样说。

可它们是分离的吗？它是
为诗的一个缺席，它在那儿

获得它真正的外貌，太阳的绿，
云朵的红，大地感觉，天空思考？

从这些它取。也许它给，
在普世的交合中。

XXIII
一些最后的解答[20]，像同殡葬员的
一曲二重唱：云中的一个声音，

另一个在地上，一个是
以太的声音，另一个酒的气味，

以太的声音遍及，雪中
殡葬员的歌的高涌

告呼花圈，云中的声音
明静并终极，紧邻

明静而终极的呼噜的呼吸，
想象的与真实的，思想和

真理，诗与真[21]，所有的
困扰都被解决，就像在一个人

年复一年演奏的一曲副歌中
关于如其所是的事物的本性。[22]

XXIV
一首诗像泥沼中寻到的
一本祷告书，给那个年轻人的祷告书，

那学者最渴望那本书，
就是那本书，或者，少一点，一页

或，最少，一个用语，那个用语，
生命的一只鹰，那拉丁化的用语：

去知道；给沉思之视见的祷告书。
去与那鹰的眼相遇并眨眼畏缩

不是在那眼前而是在那欢乐之前。
我弹奏。可这是我所想。

XXV
他把世界举在他的鼻上
于是这一个样子他给出一掷。[23]

他的长袍和象征，哎呀呀——
而那一个样子他飞旋事物。[24]

阴郁如同冷杉树，液态的猫
在草中行动没有一丝声响。

他们不知道青草也循环。
猫们有猫们而青草变灰

世界有世界，唉，这一个样子：
青草变绿而青草又变灰。

而鼻子是永恒的，那一个样子。
事物如其曾经，事物如其所是，

事物渐渐如其将来……
一只胖手指击打出哎呀呀。

XXVI
世界在他的想象中冲刷，
世界是一个海岸，不管是声音还是形式

或光，一次次告别的废墟，
岩石，告别辞的声声回响，

向它他的想象回返，
从它而加速，空间中的一个沙洲，

云中堆积的沙，与凶残的
字母表搏斗的巨人：[25]

不可及的乌托邦的
蜂拥的思想，蜂拥的梦。

山一般的音乐总似乎
在坠落并在逝去。

XXVII
是大海变白了屋顶。
大海漂游过冬天的空气。

北风所造的是大海。
大海在飘落的雪中。

这昏暗是大海的黑暗。
地理学家和哲学家们，

看。可是对那盐的杯子，
可是对那屋檐上的冰溜——

大海是嘲弄的一种形式。
冰山的背景讽刺

不能成为自己的魔鬼，
变换在变换的景象的巡游。

XXVIII
我在这世界是个土著
并在其中像个土著般思考，

老耶稣[26]，不是心灵的土著
思考我称作我自己的思想，

土著，一个世界中的土著
并像一个土著在其中思考。

它不可能是一个心灵，波浪
在其中水草流动

可仍然像一幅照片般固定，
死去的树叶在其中吹动的风。

这里我吸进更深厚的力量
并且如我所是[27]，我说并行动

而事物是我想它们所是的样子
并说它们在蓝色的吉他上。

XXIX
在大教堂，我坐在那儿，并阅读，
独自，一个简瘦的评论并说，

“在这些拱顶中的品味
对立于过去和节日。

在大教堂之外的，外面的，
与婚礼歌曲平衡。[28]

因此那就是是坐着并平衡事物
去而又去并去到静止的点，

说它所像的那个面具，
说它所像的另一个，

知道平衡并不好好呆着，
面具是奇怪的，不管它怎么像。”

形状是错误的而声音是假的。
钟声是公牛们的咆哮。

可是圣方济的教士从来不比
在这丰富的玻璃中的更是他自己。

XXX
从这里我将进化一个人。
这是他的本质：古老的木偶

将他的围巾挂在风上，
像在舞台上的某物，吹鼓出，

他的自负研究了一个个世纪。
最终，不顾他的风度，他的眼

一根杆的交叉木上的一只公鸡
支撑着沉重的电缆，投穿过

奥克斯迪亚电力公司，乏味的郊区，
它所有装置的一半都已付款。

咔嗒的烟囱盖上露光楚楚，从机器上方
脆壳的一堆堆上灼耀。

艾柯，奥克斯迪亚是从这琥珀余烬的
豆荚中掉出的种子。

奥克斯迪亚是火的煤烟，
奥克斯迪亚是奥林匹亚。[29]

XXXI
野鸡睡得多久睡到多晚……
雇主与雇员抗衡，

争斗，构成他们滑稽的事务。
冒泡的太阳将会沸腾，

春天闪亮而公鸡高鸣。[30]
雇主与雇员将会听见

并继续他们的事务。这鸣叫
将折磨着灌木林。没有地方，

这里，给那固定在心灵中的云雀，[31]
在天空的博物馆。公鸡

将爪握睡眠。清晨不是太阳，
它是勇气的这种态度，

好像一个迟钝的演奏者猛抓
蓝色吉他的细微之处。

一定是这个狂想曲或什么都没有，
事物如其所是的狂想曲。

XXXII
扔掉种种光，种种定义，
并说你在黑暗中所见

它是这个或者它是那个，
可是不要用那些腐解的名字。

你将如何行走在那空间中
并对空间的疯狂一无所知，

任何它玩笑的生殖？
扔掉种种光。没有任何必须

站在你和你选用的种种形状之间
当形状的硬壳已经被毁坏。

你作为你所是？你是你自己。
蓝色的吉他让你吃惊。

XXXIII
那一代人的梦，在污泥中
被贬低[32]，在星期一肮脏的光中，

就那么回事，他们唯一知道的梦，
时间在它最后的一个街区，不是时间

要来临，两个梦的口角。
这里是将要来临的时间的面包，

这里是真实的石头。面包
将是我们的面包，石头将是

我们的床而我们将在夜晚睡。
我们将在白天遗忘，除了

我们选择演奏想象的
松树，想象的青鸟的时刻。


根据Eleanor Cook的“A Reader's Guide to Wallace Stevens“[http://book.douban.com/subject/4560005/]一书中的详注选译的注解。极个别部分为我自己的添加。

注释：
[1]Shearsman：裁缝。吉他手就像裁缝一样，代表诗人，或任何一种富有想象力的人，像但丁《天堂篇》中的鞋匠一样。
[2]Things as they are，最好按常识的意义理解，但也提出这样的问题：现实的本性。其他相关的提法：
阿诺德：按对象在其自身中真实所是去看它。
贡布里希：不可能按照“事物如其所是”去画。《艺术与幻想》
[3]patch together，日耳曼语中相当于拉丁语创作[compose]的同义词。
[4]我歌唱一个英雄的头[I sing a hero’s head]，是对维吉尔《埃涅阿斯纪》开篇的改写。

我歌唱战争与人，他，为命运
和高傲的朱诺无情的憎恨所迫
被驱逐流放，离开了特洛伊海岸。

这节诗的英译本：http://www.poets.org/viewmedia.php/prmMID/21451
这种改写是从史诗向小夜曲的转变。史蒂文斯说，艺术家不可能做得比接近“几乎触及了人”更多。
[5]史蒂文斯说“第一号人”[man number one]，是没有变化的人[man without variations]。C大调的人。人的理念的完全实现。更快乐的正常的人。
[6]“一百万人在一根弦上？”，这是史蒂文斯把这当作一个修辞学的问题。不可能将整个世界[每个人]限制于现实中。他们会在那一根弦外挑选，正像第一首诗中：人们需要“一个超越我们的曲调”，而且如果需要的话为会他们自己创造一个曲调。
[7]一个光点[a point of light] ，但丁的以上帝为中心点的天堂。Punto (point) 是但丁的一个核心词。Structure of vaults意指基督教的大教堂。
[8]这一节，“最终的一刻”，“似乎是最终”，史蒂文斯反对旧的目的论中的绝对最终的观念。“艺术的思考”和“对上帝的思考”，斯蒂文斯认为富有想象的人和有宗教信仰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观念。
[9]对史蒂文斯来说，时间相当于生命，而岩石相当于世界。
[10]指涉法语amoureuse flame 爱的火焰。
[11]1935年，毕加索说过去的绘画是增加的总和，而在他来说绘画是破坏的总和[somme de destructions]。而史蒂文斯由此引申道：如果一副绘画是破坏的积聚，那么一首诗也是破坏的积聚。出自《诗歌与绘画的关系》“The Relations between Poetry and Painting”, from “The Necessary Angel: Essays on Reality and the Imagination”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983243/
[12]和1908年Jack Nororth创作的歌曲“Shine on, shine on, harvest moon”有关。
[13]指涉希腊神话中的故事，忒弥斯女神给普罗米修斯的儿子丢卡利翁的谜语：“离开我的圣坛，蒙上面纱，解开衣服，把你们母亲的骨头扔到你们身后去。”丢卡利翁领会了大地是母亲，因此石头是母亲的骨头。他和妻子把石头扔到身后，这些石头渐渐变成了人。
[14]古代对死者或珀尔塞福涅的祭奠中使用蜂蜜。
[15]辞源学上讲，“动物”[animal]是“活着的生命”的意思。Anima=animal=soul。身体有个形状，灵魂没有形状。灵魂是身体的动物／活着的生命。Animal的词源，引发史蒂文斯对这个词悖论的思考，通常人们将身体与灵魂对立，而语言将它们认同为一体。
[16]一只蠕虫在一根草上创作，奇异的意象。可以理解为蠕虫以草为弦弹奏，也可以理解草为类似草笛一样由风吹出的音乐，而蠕虫在草上，宛如作曲者。
[17]当晨光莅临悬崖，大海改变了，不再是真实的，因而是“以往的大海”。
[18]锁在石头中的狮子，斯蒂文斯一般比作生活。他也将魔鬼比作自然，现实的深渊和野蛮。史蒂文斯认为想象不能独自一个，想象需要现实，因而：“不是独自一个”，“两个在一起如同一个”。“鲁特琴中的狮子／在狮子锁紧石头之前”，史蒂文斯称之为“想象压回[石头]以反抗现实的压力”。
[19]想象并不能成为真正的“相信”，真正的朋友，而好空气，欣快而不亦乐乎，或许可以作为朋友而带来“相信”。
[20]“最后的解答”[final solutions]，希特勒对犹太人的“最终解决方案”后来的用词。史蒂文斯此处没有这个指涉。
[21]“诗与真”[Dichtung und Wahrheit]，歌德自传的书名，对史蒂文斯早年有很大影响。
[22]关于如其所是的事物的本性，concerning the nature of things as they are，卢克莱修[Lucretius]的书“De rerum natura”的英译名。
[23]这里的“他”，史蒂文斯说是“哥白尼、哥伦布、音乐家阿尔弗莱德·怀特海德[Alfred Whitehead]、你自己和我自己”。长袍和象征让“他”成为一个“小丑—男巫—占星家”，而诗人是个喜剧演员。“把世界举在他的鼻子上／……给出一掷”，一个古老的隐喻，指罗马诗人帕修斯[Persius]谈论贺拉斯的话：“他有一只罕见的手，掷出他的鼻子并把人们挂在上面。”
[24]这一个样子……哎呀呀…..那一个样子[this-a-way…ai-yi-yi…that-a-way]，宾州德语式的表达。
[25]世界不停改变，失去了它熟悉的身份，甚至它的思想与梦。就如同它们是一个字母表，用它不可能解答它的谜语。
[26]这里史蒂文斯用的是Gesu，过时的Jesus的拼法。Gesu也指罗马耶稣会。
[27]“如我所是”[as I am]，指涉上帝对摩西所言：I am that I am.
[28]婚礼颂歌，指涉基督与教堂的结合。但是对史蒂文斯来说，外部的世界是与现实的联姻。而上帝的观念是一个良善的幻象。
[29]奥克斯迪亚[Oxidia]是奥林匹亚[Olympia]的对立，典型的乏味的郊区，现代生活的标志。而人不能从奥克斯迪亚的现代生活中进化到奥林匹亚。
[30]“公鸡高鸣”，这里斯蒂文斯用的是cock-bird，暗示交配季的雄性野鸡。
[31]“固定在心灵中的云雀”，指涉雪莱的“云雀颂”。
[32]“被贬低”，史蒂文斯用的是过时的词语aviled，有宗教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