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故乡的松树,它在灶台里
发出的噼啪声,像里面藏了很多动物
的求偶声。不仅在夏天,当冬天临近
竹鼠藏进了地洞里,严肃地做起了
经师,我仍然能在那熊熊的火焰里,
听到松鸡跨过树枝时,在泥上留下的
清晰投影。关于露水的清凉,我还能
写下更多深奥的意义,甚至蛇闪耀的
信子里,我也分析出了嫉妒的短语,
但是那些松树让我再次感到天空回复
到阴沉,在无尽的塌陷中,我外祖父
在雾气中慢慢退去。在与一些和松枝
类似的花序中,他走上寒冷的山坡,
人类学会以稻谷和玉米为食,但极少
在其中混入浓烈的芳香。而干枯的
针叶在铁锅底部,传递着一道红云,
应和着内部密密地拍打着的水的波纹。
外祖母将鞋针插回头发,灶灰中加入
红薯,在霜中起皱的皮,此刻被雪
埋的更深。黄泥屋的对面是高耸的
山岭,像伞一样,黄昏蒙蔽那些轻视
的人们。死去,其实是被澄清,而
活着更像难以补足的重复。夜晚必须
是抽象的,否则多少人无法穿越其中,
从而赶到生命的洞口。在不确凿的
光下,那里被松枝虚掩。三十年前,
他们在睡梦中,被饥饿拨弄,松垂的
衣裤像一层银白色的泡沫。没有理由
推迟他们透过门缝,去察看属于天地
沉思和保留的那部分。月光照耀或者
被其他事物碰歪,而松枝被高高地举
起在半空,它们在村庄阒静的街路上
每一次游移,狗便会凄厉地朝命运的
同一个方向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