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卡洛斯·威廉斯：诗十三首

罗池 译
 





就那么一说

我已经吃了
那些李子
就是冰箱里的
那些

原先
你大概是想
留着
作早餐吧

请原谅我
它们好吃极了
那么甜
又那么凉。




诗

好比有只猫
要爬上
高高的

酱坛柜
先是右边的
前爪

小心翼翼
接着是后腿
踩下去

钻进一口深深的
空
花盆。




用词

一张皱巴巴的
牛皮纸
长度

和形状
跟一个人差不多
正一路翻滚

随着风慢慢地
在街上
滚啊滚啊

一辆汽车开过来
撞到它
把它碾到

地上。但又不像
一个人，它会翻起来
继续滚

随着风
滚啊滚啊
跟原先一样。




水果盘子

这张桌子描述
不了什么：四条腿，由此
它成为一张桌子。四行
由此它成为一首绝句，

这首诗托出了盘子
和水果，如果我们说它就像
一张桌子——那它会怎样描述
这首诗的内容？




彻底消灭

那是冰冷的一日。
我们埋了那只猫，
然后把她的箱子
拿到后院
放火把它烧掉。
那些跳蚤若是能逃脱
土埋和火烧
也会被冻死。




某物

每当它敲响
我以为它是为
我但它却
不为我也不为

任何人它兀自
敲着而我们
因着它才苦苦地
凑到一起，他们和我




猪脑诗人

我所做的一切
我所写的一切
都驱使我
离开我的所爱

如果干得好
他们莫名其妙
如果干得差
又说丢脸

千辛万苦
扛着他们对我的爱
我赤足行走
在流沙中




槐树开花

簇拥
于
绿叶

坚硬
苍老
鲜艳

破损
枝条
绽开

洁白
芬芳
五月

又到了




红色独轮车

那么多都要依赖
于

一辆红色独轮
车

它浇透了雨
水

挨着一群白色的
鸡。




向丘比特挑战

若不在这个坟墓
我会躺得
比一个暑假
更久！

挖深点吧，没
关系，我
终会打破那长眠
并逃掉。




情书

千万
不要
在意我的优秀

你
也能
做得不亚于

我
只需
把根子先提上来

到茎
到叶

这样就
行了，最后（如果需要）

加糖
加肉




秋季

一大堆人
在一个敞开的

墓穴旁边遮着
浓密的树阴

庆祝
挖高填低的

新路开工
那边

有个老人
弓下来

割了满满
一筐

杂草给
他的山羊




雪中的猎人

整个画面是冬天
冰冻的群山
在这背景中归家的人

打猎回来天也快黑了
从左边
强健的猎人们领来

他们的狗群店幌子
悬挂在一根
破铰链上是一头雄鹿一个受难像

在他的两角之间寒冷的
店庭被
丢荒但有一堆大大的篝火

烈焰在大风中烧旺
妇女们聚拢
在周围右侧的远处

丘陵是一个溜冰者的图形
画家勃鲁盖尔
关注它一切都经过选择

一棵冬日凋零的树丛在他的
前景上
完善了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