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弗罗斯特：熄灭吧，熄灭吧——

李晖 译


电锯嗡嗡地咆哮，在院子里咔嚓作响，
锯末扬起，长短适合炉膛的木条落下。
微风掠过时，木料散发出甜香。
从那里，抬眼就能清楚地看见
五道山脉一道挨着一道
在落日下直延伸到佛蒙特。
电锯咆哮然后咔嚓，咆哮然后咔嚓，
时而空转着，或不得不承受重量。
一天都安然无事：白天就要结束了。
就算是一天吧，我希望他们是这么说的：
给半小时让那孩子高兴一会，
一个孩子多么看重免于工作的时间。
他姐姐穿着围裙站在他们边上
跟他们说“吃晚饭了。”说话间，那电锯，
仿佛是要证明它知道晚饭意味着什么，
从男孩手中跳出来，或似乎是跳出来——
他必定是伸出了手。不管怎么样，
两个都没有拒绝那相遇。可是那只手！
那孩子发出的第一声叫喊是一声惨笑，
同时他举着那只手朝他们晃了晃，
一半恳求，一半仿佛是阻止
让生命不要喷涌而出。然后那孩子明白了一切——
因为他已经够大了可以理解，一个做着
男人活计的大男孩，虽然心里还是个孩子——
他明白一切都毁了。“别让他砍掉我的手——
那个医生，等他来时。别让他砍，姐姐！”
好吧。但那只手已经不在了。
医生用乙醚让他昏睡过去。
他躺着，嘴唇随着他的呼吸鼓动着。
然后——观察他脉博的人吃了一惊。
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听他的心跳。
微弱——更微弱——没有了！就那样结束了。
再也没什么指望。而他们，由于
不是死去的那一个，都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此诗题目或出自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中的句子：“熄灭吧，熄灭吧，短暂的蜡烛！生命不过是行走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