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从楼梯下来——竹制的手抬梯子
靠在横梁边摇摇晃晃。她侧身
一手扶着墙，一手抓住梯架
先伸出左脚，试探着踩在圆溜溜的梯蹬子上
顿一顿，再伸出右脚。
她集中全力于谨慎。她要去面对一个陌生男人
在一个陌生的高度。
下面，石头围起的猪圈深陷，潮湿
白猪在角落里睡。绕过走廊堆放的柴禾
使光线昏暗，使她的毛衣更绿。
在最后一级台阶，她抬头，长发从脸庞滑下
分披在双肩。她看到我，笑了一下——
圆形的明亮的光斑一闪，飘进邻居的房屋。
她死了。三天后，对面山头传来消息
喝了敌敌畏，浑身黑肿
因为家里反对她与相中的男人婚前去外地。
邻居赶回来参加葬礼
他笑着，贴近每个人的耳朵说：
“其实，我后来知道，她才念了小学二年级
正想着怎么退婚呢……”
第一次， 我感到死亡如此可怕
在夜里，月亮照着山谷那面的缓坡
蓝色阴影抱住一盏油灯，晃啊晃
在它旁边，那个女孩孤零零躺在木架上
大人们说，她得在那躺七天
以散尽她的冤魂。
剩下的是她的幸福——她未曾实现的幸福
曾悬空而立，曾使竹梯在暗中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