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诗五首

李贻琼 译


秋日

主啊：是时候了。夏曾丰盈。
将你的身影投上日晷，
让风在田野吹动。

吩咐最后的果实令其饱满；
借来两个南方的日子
将它们催熟，把最后的甘甜
赶进沉郁的美酒。

无居所者不再造屋，
孤独的人还将孤独。
他醒来、读书、提笔长信，
林荫道上往来踟蹰，
当落叶在空中飘零飞舞。


爱之歌

我如何让自己的心
不去触摸你的灵魂？
我怎能让它越过你
去往别处？
即便在陌生的寂静之地
藏身于黑暗中逝去的物体
我也愿意，
纵使你心底起伏，
它依旧波澜不惊。
那触摸你我的一切，
像弯弓将我们结合在一起，
两根琴弦奏出同一个声音。
我们被绷紧在哪件乐器上？
哪位琴师将我们握在手里？
啊 歌声甜美。


豹
　　——于巴黎植物园

目光在不断移动的铁栏中
疲倦，它对一切视而不见。
眼前似有千条栏杆，
栏杆后面，世界不复存在。

敏健的行走柔软的步态，
旋转着最小的圈，
如力量之舞环绕中点，
强大的意志麻木其间。  　

眼帘偶尔无声地掀起：
一幅画面走进来，
穿越肢体紧绷的寂静
在心内停止了存在。


孤独者

我在恒久的同乡身边，
如同航行在异域之海；
满盈的日子在餐桌之上，
远方依然完整模样。

一个世界走进我的脸，
无人居住或如月球一般，
它们不会使任何感情孤单，
所有话语都能居住。

我从远方随身携带
的少有之物 依附你之拥有：
在诺大的家乡身为动物，
在此地因羞愧将呼吸屏住。


十四行诗——神能做到

神能做到。可是，请告诉我，
凡人怎能随他穿过窄小的七弦琴？
他的精神矛盾着，在两条心路的
交会之处，没有阿波罗神庙伫足。

歌唱，如你传授，不是欲求，
不为追寻终将企及之物；　
歌唱是此在，在神眼中轻松 。
我们何时在？他何时转向我们的存在，

何时转向地球星辰？
年轻人啊，你不是在爱，
即便歌声冲出你的喉咙——

学着忘记昔日的歌声，它随风飘散。
在真知中歌唱是另一种气息。
它环绕虚无，在神性漂浮。它是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