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另一个我。它们是野猫啊，
蝴蝶啊，鸽子啊，蚂蚁啊……如此如此吧。
它们是灵敏的。不是爪子的狂抓，
或翅膀的煽情，而是——
变脸的速度太快，在鱼传尺素的一个来回间，
语言携江山，已飞跃万峰的色差。
它们是真实的。虽常常被人类的镜子借鉴，却从不会
自我优越于“我是猫”或“庄生晓梦”。
有别于虎狼心：好玩于混球样的世界，
是它们想吃的豹子胆；
不过，胆小的时候也是有的：比如
有一次，就差点被淹死
在一条蝮蛇幽绿的胆汁里。
它们是憨钝的——
直到我认识了法布尔。
“我记得很清楚的一次经历
是我第一次去寻找鸟巢和第一次去采集野菌的情景，
当时那种高兴的心情
真令我直到今天还难以忘怀。”
噢，以上这段话，是法布尔在《昆虫记》里说的，
而当我读着，高兴呢，就像
我是那个鸟巢和那片野菌——
我们就是这样，在记忆的山林，一见钟情。
后来，因迷情于动植物的世界，
在非主流的山野荒地，越走越深——
有时我会幻想，我生存于一个人迹稀少的离岛，
法布尔是我的邻居。漫山遍野
是行迹可疑的夜猫，和自由自在的山狗。
而我栖居的这小岛，像一个沉睡不醒的梦：
海涛喧哗，阳光寂寂；带腥味的海风，
终日吹拂；蝴蝶和蜜蜂
在杂草和荆蔓间，玩偷袭与扑蝶的游戏——
这会儿，从法布尔的身影，又让我联想到纳博科夫。
“从今往后，每一天都是有意味的日子，
每一篇日记，都是有意思的思想现场”——
我这样想着。我想我会爱上这里的漫漫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