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巴克维亚：诗十首

桑婪 译 
 
　　乔治·巴科维亚：罗马尼亚著名诗人。本名乔治·瓦西里乌，乔治·巴科维亚是他的笔名。1881年巴科维亚出生在巴克乌，父亲是一位商人。他小时候即表现出诗歌、音乐和绘画的天赋，体育上也表现优秀。大学时期他曾在陆军军官学校学习，但因无法忍受军事训练而退学。后来学习法律，但并未从事法律相关工作。他过着艰难的生活，但致力于诗歌创作，身体疾病也时常困扰着他——这在他沉郁的诗歌中也有所体现。文学批评家最初将他列为象征主义诗人，但后来的评论认为他超越了环境，成为了罗马尼亚现代诗歌的一部分。他的诗歌非常独特，创造了所谓的“巴科维亚氛围”。天总在下雨，树叶凋零，乌鸦在空中飞，街上是送葬的队列，爱人们病着，儿童虚弱，躯体腐烂，四下里尽是哀悼、咳嗽、苦痛和死亡。1957年，巴科维亚在布加勒斯特的家中去世。
　　巴科维亚的诗歌被视为罗马尼亚现代主义的先驱，他与图多尔·阿尔盖茨（Tudor Arghezi）、卢西恩·布拉加（Lucian Blaga）、艾恩·巴尔布（Ion Barbu ）同为两战之间最重要的罗马尼亚诗人之一。他的第一部诗集《铅》（1916）有着强烈的象征主义烙印，而他后来的诗集，如《黄色火花》（1926）却展现了更为现代的诗歌理念。他的其他几部诗集为《与你同在》（1930）、《心中的喜剧》（1936）、《资产阶级诗章》（1946）、《诗集》（1957）。 
 

冬天 
 
蓝色，
红色，
淡紫，
白色，
从现在开始沉睡，
被遗弃的花朵——
白色的雪
在你头顶漂浮，
屋后的
小块土地上
雪更为寒冷。 
 

狂欢 
 
吹奏长笛只是徒劳
在这异教徒的时代——
愿望飘荡在风里，
什么也没有留下…… 
 
每个人都面对遗忘，风，
在控制中的艰难时代——
任何人，任何事物的生命都已结束，
什么也没有留下…… 
 

真理 
 
主啊！饮一杯酒是必要的……
而沉思，是诗歌之颠峰——
但是不知，为何，我再次叹息：
……因为一切，也许，是转瞬即变的魔法。 
 
因为在圆顶屋庄严的寂静中，
生命似乎没有意义的流逝……
人类生命里的这些期望，——
……美好的心灵！ 
 

快乐之中 
 
有时候我拥有一切……
沉默，温和的精神病——
像梦见玫瑰一样美好的故事……
这些时候我拥有一切。 

是的，有时候我拥有一切……
生命在一行字上奔跑——
很久以前的一首歌……在过去……
这些时候我拥有一切…… 
 

充足 

秋天的色彩和烟，诗人的哭泣，
水凉凉的，树叶如雨而下——
现在请轻声说话，轻声走路，
因为一切都沉入新的忧郁。 
 
任何人都已尽可能迅速聚集
所有的酒，蜂蜜和谷物……
眼泪和咳嗽是梦的产物，
走吧，去任何地方，粘土叶…… 
 
一只小鸟在结霜的花园，
于寒冷寂静之中凄声叫着——
我在干净的街上打着喷嚏，所有的
树叶都还没有凋零。 
 
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某天……
地平线没有道出，但人说了——
只有现在从不够……深刻，
现今合上了书本…… 
 
我依然去那高大的建筑物，
这时候我闭门不出——
一种情感……一种麻木……
秋天了……它们赐予我一些作品。 
 

歌谣 
 
在总督时代的一个靛蓝色的夜里……
总督去参加那该死的战争；
我保卫着锁在城堡里的公主——
啊，在凯旋的年代，在靛蓝色的夜里。

勇士们在这透明的夜里熟睡
我突然从丝质的帐篷跳起——
我看到远处的半月西沉，
那是土耳其国旗，我想，我产生了幻觉。 

因此我驾驭着这些昏睡中的骑兵部队
但这清澈夜晚的微风将我们送回城堡
并让吓坏了的公主出现于我的梦中，
我用剑指给他们看远方的图景。 
 
在那个想象之夜白皙金发碧眼的公主穿着白衣
像一个梦中那样走到上方的窗户边上，
被靛蓝色浸染，她在这清澈的夜里放声大笑……
啊，公主是怎样在靛蓝色的夜晚放声大笑啊…… 
 

最后的诗篇 

我必须饮酒，来忘却无人所知的东西
我藏在深深的地窖中，一言不发
独自在那里吸烟，无人知晓
否则，世事艰难…… 
 
生命和死亡在大街上呼喊，
但愿诗人们为徒劳的诗歌哭泣……
我知道……
但可怕的饥饿不是玩笑，也不是梦——
炮弹，暴风雨和垃圾，
终结……
现代历史……
是时候了……我全身心的需要你……
噢，快来吧，伟大的未来。 
 
我必须离开，来忘记无人所知的东西
资产阶级犯罪使我心烦意乱，我一言不发
独自迷失在无人知晓的世界中
否则，世事艰难…… 
 

黄色火花 
 
一个戴孝的女人出现在街上，
一片黄色的树叶在她身后发抖——
逃出吵闹的城镇，
我忘记秋天已经临近。 
 
很久以前这儿有一条街，
霜降，还有一所学校——
在走廊里看不到的地方，
一个孤独的学童变得苍白。 
 
一个男人出现在黄昏的街上……
他不知怎地走在飘零的树叶上——
在这窸窣声，和全世界累积的声音中……
——我忘记秋天已经临近。 
 

孤单 
 
我的房间使我恐惧
以它那黑色的油漆条纹——
整夜，衰弱的秋天
吹奏着无数长笛。 
 
——房间，充满神秘，
在你的平静中有一种疯狂；
黑色的阴影在角落沉睡，
一支蜡烛在桌上燃烧。 
 
——房间，充满回音，
当我眼泪盈眶——
黑色的图画悲伤悬挂——
蜡烛在镜中闪烁。 
 
我的房间使我恐惧……
我的爱在这儿不能生存，——
整夜，衰弱的秋天
吹奏着无数长笛。 
 

幽灵 
 
幽灵打着红灯笼、黄灯笼、绿灯笼
在夜里经过一片片麦地
狗在夜里向着麦地叫起来——
幽灵已进入旅馆的阁楼，
阁楼被红灯笼、黄灯笼和绿灯笼
奇妙地照亮。 
 
幽灵已返回阁楼去找回
他们生活中久已遗忘的抵押品……
所以有了这个现在我已忘记的故事
在夜里，旅馆中，有阴影
打着红灯笼、黄灯笼和绿灯笼出没 
 
但当雄鸡破晓时分鸣叫时，一群
幽灵突然跌跌撞撞走出旅馆，
越过田野，混乱中惟有那遗失的
　　红色、黄色和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