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那口老井被一簇很大的野莓树遮蔽
不足一米深的井壁缀满生绿的远古苔藓
只有李家奶奶独居在井边的小房子里
每天用井水煮一大缸茶供路人歇脚
并在一遍遍述说老井的灵妙中实现给予的快乐
“那水，半天不被人取有那么些，不会更多；
取了，稍等半个钟又会有那么些，不会更少。”
这样的缘故，便经常有孩子放学后被差来等水
他们边等边坐到一边的草窠里读借来的小人书
手里捏一朵随手摘下的打碗花
或去李家奶奶的屉子里拿块攒了很久的绿豆糕
慢慢地，等水蓄满一桶，晃悠悠
一路和家人抬回家，过半个钟又再来抬一桶
如此……很多年过去
直到一个阴冷的黄昏，李家奶奶在井边过世
民宗委的人拆了小屋建了这座教堂
那口井不仅被填平，整座地基还用石块抬高几米
从那边山脚下的小学操场
就能看见教堂红色的十字架高高直指天顶
后面缓坡上的墓地，年复一年，也齐盏盏有了规模
如今，大家猜想：
李家奶奶定是得到上帝照拂
喝上了天国的水。而这些
周末往来做礼拜的人群，在老井上方的圣餐台前
却浑然不觉脚下的细水静静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