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
翻开木板的另一面,静静躺着的
当然不会是一张照片,或年老的发夹
而是一个成年的小黑洞——如此完美,
既能撕裂时光,又能吞噬伸入的手指
我很少、哪怕迫不得已才打开
里面装有多年前的笔记本,毕业证,
零钱,钥匙,CD,护身符,失踪的哨子
——仿佛是长久以来的所有积蓄,
它们,甘愿禁锢在这个监牢。
途中暴雨
——致约瑟夫·布罗茨基
就要下雨了,我想再靠近一点
前面不远就是38号公路,还要经过一段海堤
可是,来不及了,雨点打在脸上——
正当六月的雷暴,倒后镜
收集了休渔期以来所堆积的乌云,鬼脸狰狞
只能退到路边废弃的竹屋,正漏着雨水
又漏着狂风和雷鸣,不时伸下的闪电
与松林发生交媾,一种近似阶级性的强暴
却那么快乐,连雨水都受到鼓舞
在泥土上弹跳着——今天,这该死的粗心,
不是的,其实我先预料了雨,再决定出发
我想在这个月份穿越雨中的博贺半岛,
谁也阻挠不了,诺连斯卡亚*的天空也不过如此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被驯服
也不打算跟上一个囚徒共享视野
于是,在墙高度的三分之一
又在词语抵达的地方开了个窗,那窥视了什么?
我不知道,视线只有水气和松涛发出的吼叫
看不见地上泥泞的松果,只知道被困了
越来沉郁的天空——难道又想进入黑夜?
我又是如此渴望这短暂的孤独,路的两头
始终没有走来一个雨人,甚至我的摩托车
就要在水中溶化,突然间想起诗人
以及半岛柔韧的声带处——温暖的灯塔。
*1964年,布罗茨基因社会寄生虫罪所流放到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