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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斯:诗五首
李景冰 译 作为一种存在的手 最后的颂歌的第一个旋律, 太多的事情突然太过清楚, 我们的男人注视裸身的无名女子, 抓住她想知道:为什么在树下 在他面前的空中她握着她的手, 让他看她回旋编织的闪闪发光的头发。 太多的事情突然太过清楚, 最后的颂歌的第一个旋律, 她的手谱出他,谱出树。 风已抓住了树,哦, 它托住那颤抖,那摇晃的枝, 把它的身体浴到跳动的湖中。 她的手谱出他就像一只手显现, 带着非人的手势,一只陌生者的手。 他太清楚地意识到太多的事情 在最后的颂歌的第一个旋律里。 她的手拿他的手,让他靠近她。 她的头发落向他,第三音的鸟 飞向园子尽头的红色灌木丛。 终于他知道她,知道她的孤独, 在树下躺到她的旁边。 (译注:这首诗为仿圣经的神话。它将音乐的共感赋形为造人的过程。在人母那里,造出的孩子即谱出的音乐。)
一个女人为回家的一个士兵唱的歌 伤口杀死了不流血的。 它没有护士没有知晓的亲属 也没有介意的亲属。 并且这男人死去没有倒下。 他走着并死去。什么也没延存 除了过去。 在这空白下云不断堆积 如同聚集的遗忘 在睡着的空中。 云越过村子,小镇, 这个行走者对它们说话 谈到他的伤, 没有一句话是说给人的,除非 一个人能偶然到来, 此人或彼人, 他知道所在的部分如此大, 一个人如此小, 只能与其谈谈天气—— 让它走吧,刚刚离开村子, 什么也没遗失,边缘 还处在宁静之中。 (译注:这首诗似在摹拟一个行走中突然死去的士兵弥留时刻。当他与更大的时空合一之时,个人的死似乎不值一提。人类战争在这个尺度下,与蚂蚁的战争并无两样。)
阳光中的女人 只有女人的温热和移动 与这温热和移动是相像的。 空气中没有影像 没有一种形态的起始和终结: 虚无。但一个女人在看不见的黄金丝线里 用她衣裙的轻拂 和比她所是的更确实的 扩散的丰盈,灼烧我们—— 因为她是没有形体的, 负荷着夏天田野的气息, 承认无语和淡漠, 那无形清澈——唯一的爱。 (译注:古语“香气袭人”的“袭”,就有这首诗的肉身感。)
取代一座山的诗 它,这诗,在那里 一字一字取代一座山。 他呼吸它的氧气, 甚至当书扣在桌上的灰尘里时。 它让他记起他是怎样需要 自己导演去往一个地方, 他是怎样重组松林, 变换岩石,在云中择路, 为那将是正确的景色, 在那里他将实现在无法解释的实现中: 他的不精确处将发现精确的岩石, 最终,意图为它们的轮廓接近, 他可以躺下注视下面的海水, 认出他独有的幽居的家。 (译注:此诗有中国士大夫的把玩之趣,不同的是它把玩意识自身。)
内心情人的最后独白 夜里点亮蜡烛,就像在一间屋里 我们休息,因琐碎的理由, 感觉想像的世界是原始的善。 因此,这是最热烈的约会。 我们将所有被漠视的自己 收集到一个整体里: 独一的事物,被独一的围巾 紧紧缠裹,我们是贫穷的, 一丝温暖,光亮,气力,都感染为奇迹。 现在,我们忘记彼此和我们自身。 我们感觉到模糊的秩序, 整体,知识,组构这约会。 一个生动的范围,在心里。 我们说上帝和这想像是同一的…… 最高的蜡烛照亮多么高的黑暗。 源自同一的光,中央的心, 我们在夜空造了一个居所, 在其中一起生存是充足的。 (译注:内心情人即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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