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冰 译
关于月光的笔记
这片月光,在颜色单纯的夜里,
就像朴素的诗人脑里
回旋着多变宇宙的同一,
仅仅映现事物的客观性。
仿佛存在就是被观察,
仿佛在见到的可能的目的中
它是最先到来的目的,
这外观,即被见的目的,
月亮的属性,由它引出。
它显示基本的在场,比如
一座山,几乎被延展提升到
感觉,至少是一个对象;
或者显示等在路上的轮廓
比对象多些,一个未确定的
慵懒之形,歹徒抑或情人,
黑暗的姿势,一种恐惧
在夜之大气的巨大背景下,
乔木如同生在土星上。
因而,这温暖广阔的宁静
散发着一种能量,一种固有的生命,
尽管仅仅是事物的客观性,
像在镜中一角的帽状云,
朴素诗人脑里的颜色变化,
黑夜和被一种内在声音扰动的沉寂,
这片月光,这多变的宇宙,意欲如此多
只是为了被看见——一个目的,也许
空洞,也许荒谬,但至少是一个目的,
确定并且益发生动。啊!确定,无疑……
(译注:人所挣扎的一切也许只是为了去看,相应的自然的一切只是为了被看。)
桌上的行星
阿丽尔高兴写出了他的诗。
它们是一种记忆的时间
或看到的他所喜欢的事物。
太阳的其它要素
为空耗、一堆杂乱
和成熟之灌木丛的挣扎。
他的本性与太阳一体,
诗虽为他的制作,
却并不缺少太阳的要素。
诗的延存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们要承载
某些形貌或特征,
某些富足,在词语的贫困中
哪怕被觉察出一半,
那是它们所是部分之行星的。
(译注:诗为桌上的行星,却含摄太阳的要素。)
康涅狄格州河流中的河流
冥界的这边有一条大河,
当来到第一个黑瀑布
和缺少树之灵性的树林前。
远离冥界的这边,那河里
水的流动就是一种快乐,
阳光下一闪一闪。岸上,
没有走动的影子。河是命定的,
像终末的一物。但没有摆渡者。
他不能俯身抗拒它的推力。
在它被谈及的形态下
它是不可见的。法明顿的尖塔
闪着湿光,哈达姆闪耀并倾斜。
它是与光和空气相随之第三性,
一门课程,一种活力,一种本地化抽象……
再次称它为一条河,一种莫名流动,
被充满的空间,映现季节,
感官的世间传奇;让我们反复命名它,
这流动于无地之河,像大海。
(译注:活着即死着,流动的并未流动,万河之河即无名无地之河。)
不是关于事物的观念而是事物本身
三月,冬天的末尾,
外面一声瘠瘦的叫喊
就像他心里的声音。
他知道他听到了它,
一只鸟在叫,在黎明前后,
在三月初的风中。
六点钟,太阳正在升起,
没有一片破损的羽饰在雪上……
它本应该就在外面。
它不来自隐去轮廓的
睡眠的巨大腹语术……
太阳正从外面到来。
那瘠瘦的叫喊——它是一个歌者,
C音先于唱诗班的合唱。
它是巨大的太阳的部分,
被其合唱的回声环绕,
还很遥远,就像
一种新的现实知识。
(译注:那正在化去的瘠瘦叫喊,是否暗示了另一种真实?佛教轮回之说,也许源自类似的体验。)
艾弗瑞德夫人
就这样,其它东西说着什么,
接着太阳落山,黄昏的抑郁里
夫人的话,在驴的耳中:“我害怕
优雅必须如他物一样挣扎。”她攀登
直到腿上的月光,咪叫的天鹅绒
和衣裙合为一体,她说,“我对一切
都已说不,为了得到自我。我已像擦去泥迹一样
擦去月光,如果我裸身骑行,
你无辜的耳朵和我,就是所余留的。”
月光消解成衰朽的形态,在她的山上,
她走近那高耸的黑暗中的真实。
驴在那儿等着骑行,等着耳朵的
掌控,哪怕是一个铃铛声,
耳朵企盼的造假的铃铛声。
月光也不能改变它。而对她,存在,
忽略天鹅绒,绝不能比存在更多,
绝不能相异地既是她的否定,
又是使肯定不可能的否定。
越过她,越过所有意志,在一匹马上,
那可能的想像力的身影是谁?
谁的马在她骑行的路上“嗒嗒”,
向下奔去,无视她的天鹅绒
和月光?一个专注于太阳的骑手,
一个青年,一个头发闪着磷光的情人,
衣着破烂,傲慢,不息的力量
沉迷于殉道者的尸骨
与真实涌迸的融合,且是胜任的?
胜任的男子下去时,村落沉睡,
时间在村子的时钟里沙沙,梦是活的,
巨大的锣给出声音的轮廓,
作为骑手,无头衔,衣着破烂,
不耐烦钟声和夜半的形态,
驰过乱岩,下到路上,
他是胜任的,在他的心里
最终的胜利者创生自殉道者的尸骨,
那终极的优雅:想像的国度。
(译注:这首诗以童话的语境,演绎由怀疑到殉道的玄思——诗的创生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