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东方

陈东飚 译


维吉尔的手缓缓摩挲着
一块织物，它有水的凉爽
和错综交织的图案与色彩
将它带给他的罗马的
是时间与沙的遥远商队。
它将在《农事诗》[1]之一首中长存。
我从没有见过它。今天它是丝绸。
一天傍晚一个犹太人死去
被黑色的钉子钉上了十字架
执政官如此判决，但土地上
世世代代的人们
不会忘记那血与祈祷
以及高处那最后三个男子。
我知道一本魔法书，其中的六线图案
标识六十四个卦象
对应我们警醒与睡梦的机运。
多少发明只为了播散闲暇！
我知道沙的河流和黄金的鱼
由长老约翰[2]统辖，在远到
恒河与曙光的隐秘之地
也知道俳句，它用几个音节装下
一个刹那，一个回声，一份迷醉；
我知道那个一缕烟的妖怪
被禁锢在黄铜的瓶子里
和在黑暗里许下的愿。
哦装满了奇思异想的头脑！
伽勒底[3]，第一个看见星辰。
葡萄牙人的巨舰；果阿。
克莱夫[4]的胜利，他已于昨天自尽；
吉姆[5]和他的红袍喇嘛，永远
行进在将他们救赎的路上。
茶的精致气味，檀香的气味。
科尔多瓦和阿克萨[6]的清真寺
还有老虎，像甘松香一样微妙。

这就是我的东方。它是我拥有的花园
这样你的记忆才不会让我窒息。


注释：
[1] Geórgicas，维吉尔的三部最重要作品之二。
[2] Preste Juan，12至17世纪欧洲虚构的传奇人物，一位在穆斯林与异教的东方统治一个基督教国家的君王。
[3] Caldea，公元前6世纪短暂统治巴比伦的王朝。
[4] Robert Clive（1725-1774），英国军官，通过一系列军事胜利建立了英国对印度的统治，后死于自杀。
[5] Kim，吉卜林的同名小说的主人公。
[6] Aksa，即La Mezquita de Al-Aqsa，座落于耶路撒冷旧城的清真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