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巴科维亚：诗十首

桑婪 译


秋天的神经

秋天，沙沙声，睡意……
街道的树木发出叹息；
咳嗽，哭泣，虚空……
天气寒冷，又下着毛毛雨。

病得更厉害，更难过，情人们
在街上打着奇怪的手势——
现在树叶落了，湿透了，沉重，
在永恒的睡眠中。

我等待着，向前走，又回来，
为情人们而深深悲伤——
我想无意识的大笑，
天气寒冷，又下着毛毛雨。


忧郁的傍晚

那个女人粗鲁地唱着
在那冷清的咖啡馆，在深夜，
粗鲁地，但充满哀伤——
到处都是这样的烦乱……
在音乐的怪异排列中
那个女人粗鲁地唱着。

那个女人粗鲁地唱着……
我们在那里，如此忧郁——
穿过香烟的烟雾，就像穿过云，
默想不存在的世界……
以一种长长的，邪恶低沉的声音，
那个女人粗鲁地唱着。

那个女人粗鲁地唱着，
到处都是这样的烦乱……
我们甚至没有回家，
额头伏在桌上，大声哭泣，
而我们之外，在这冷清的房间——
那个女人粗鲁地唱着。


秋天的音符

寂静……城里是秋天了……
雨……只有雨诉说任何事情——
一种沉闷的平静，一阵风，风中
无拘无束的树叶匆匆远去。

打开门吧，我敬爱的人，让我进去，
我已经来到你身边，带着树枝和干枯的
树叶；在城里，一个悲伤的女孩死去——
他们将她带到外面，埋葬了她，在雨中……

让我进去吧，城里是秋天了——
整片土地上都是坟墓……
雨……风吹着，城市上空
无拘无束的树叶匆匆远去。


渴望

黎明时分，有一股秋天的寒意。
烟一缕缕盘旋着
飞到眼睛看得到的远处；
果园那边有一阵薄雾。

平原，荒芜，回声
哀怨的响着，——
从山腰的葡萄园传来一声长长的
爆裂声和欢呼声。

孩子们追着风筝，
你感觉自己是像他们一样的孩子，
然后哭泣……有一股秋天的寒意，
果园那边有一阵薄雾。


黄昏

像大量的血泪
树叶从树枝上飘零——
渐渐地，血色的黄昏
穿透窗户。

蓝色的山上
血色的月亮升起，
湖就像是一片血，
总是更深的红色。

窗边，在患病的
黄昏中，一个女孩咳嗽。
现在她的头巾
看起来就像是飘零的树叶。


否则

那个人开始自言自语……
一切都在流逝的阴影中移动——
铅的天空永久统治，
脑袋就像太阳的火炉般燃烧。

虚无。孤独从未如此广阔……
在它痛苦的夜晚，所有的歌都沉默——
他因自己的思想而变得惨白，他低着额头，
那个人开始自言自语……


冬天的铅

冬天，悔恨已带我穿过森林
很久了，它带我到铁路线的附近——
傍晚时分，我独自走在结冰的水边
紫色正在世界上空盘旋。

苍白和无言破坏我的心
当一轮新月在雪中的村庄上方升起；
我独自走在孤独的铁桥边上，
在雪中等待……但等待，等待什么呢？

呼！……呼！……远远的在冻结的星群下……
在这可怕的夜晚，我将会敲响谁的门？
啊，梦……啊，自由……
呼！……呼！……远远的在冻结的星群下……


夜曲

我被困在这儿……泥浆，水，泥……
再一次一无所知，会有一种办法——
一盏剧痛的煤气灯，它在那儿，它不在那儿，——
一个酒鬼穿过凄凉的广场。

浸透在极度潮湿中的城市沉睡着。
在这些墙壁之间她也睡着，也许，——
铁屋子夹杂着砖房，
沉重的门关着。
楼上传来钢琴轻柔的哼唱；
就像云中的麻布袋一般，我的影子落下——
滴下喷射流，
雪花溢出，
从一扇窗户，在一个花瓶中，
一朵黄色的玫瑰俯视着。


秋天的铅

一个年轻的女孩已经死于咳嗽，
又有一个苍白的梦想家用一支枪结束生命；
现在是秋天，此刻夜晚已经来临……
——那么你好吗，我遗忘的爱人？

在公共花园里，一丝声音也没有，
突然我听到一个疯子尖叫，
现在树叶大片大片的掉落；
多风的季节，所有希望都被放弃。

我碰见一个士兵和一位神父
在这狭小，贫困包围的城市……
现在我会在我的书上睡去，被忘记，
被抛弃在这个省的荒野。

反抗和悲痛的回声已经
传播，穿越这荒谬的时代；
你仍在仔细研究社会问题吗……
或者写着什么，我遗忘的爱人？


缓慢曲

这音乐使每一个原子鸣响……
渴望你，渴望另一个世界，
渴望……
一种无名的痛苦
悬于
人们之上……
所有人都沉思自己的生命，
自己的消失。
这音乐感伤着
掏空所有，——
渴望你，渴望另一个世界，
渴望……
这音乐使每一个原子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