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沃什：桌子

泅渡 译


1
只有这桌子是确定的。沉重。大块木料所制。
在其上我们饮宴一如前人。
感受漆下面他人手指的触摸。
其他的一切都是可疑的。我们亦然，显现
一瞬间，披着男人或女人的装束
（为何是“或”呢？），披着预定的外衣。
我盯视她，仿佛初见。
盯视他。还有她。好让我念想起他们
在何种非尘世的疆域或王国？
预备我自己等待何种时刻？
等待何种离开灰烬的告别？
若我在这里，全然地在，若我正切肉
在这个小酒馆，临近的大海光华摇曳。

2
在这个小酒馆，临近的大海光华摇曳，
我游移恍在水族馆，察觉到消逝。
因我们都如此短暂，仿佛从未活过。
我欣喜于这种视觉、姿态、触觉的协和，
纵然哀恸，在如今与往昔。
我曾相信我的恳求会给时间带来一次停顿。
我学会了顺服，一如我的前人。
而在这里，我只省察有什么在持续：
带角柄的刀具，锡盆，
蓝瓷器，坚强尽管易碎，
还有这张沉重木料所做的桌子，
就像一块岩石，被围在水流中，
被磨成一种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