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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格奥尔格·特拉克尔:诗十六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3-08-30  

格奥尔格·特拉克尔:诗十六首

陈子宏、安若石(Alice Grünfelder) 译


老鼠

院里的秋月泛着白光。
屋檐投下奇怪的影子。
沉默伫候在窗户的空荡里;
老鼠轻慢地出现

尖叫着掠过这儿,那儿
厕所的气味凑近它们
那是灰色的雾气。
月光像鬼怪一样被颤动,

贪婪而癫狂的叫嚣,
塞满屋子和谷仓。
里面是粮食、水果。
冰冷的风寒暗中哭哭啼啼的。


沉默

树林上一轮皎月
带给我们梦
柳树在黑暗的池塘边
朝黑夜无声哭泣

心儿熄灭——柔和的
雾涨了又抬升——
沉默,沉默


邂逅

路边是陌生人——我们互相打量
困乏的眼睛问道:
你究竞怎么生活的?
安静!安静!别埋怨吧!

慢慢地,凉意围绕着我们。
云在辽阔在模糊,
我们似乎又在询问。
没有人陪着我们走近夜。


谣曲

夜晚,站在闷热的花园里
沁润着一阵阵恐惧。我们
由于内心觉悟,
我们被无言的重负压迫着

那一夜没有星星绽开,
没有人为我们祈祷。
只有黑暗中的魔鬼在笑,
什么都该死!这等丑事。


回旋曲

白昼的金黄
逝去了,傍晚的棕色、蓝
牧童的笛子
温柔地灭寂
傍晚的棕色、篮
白昼的金黄逝去了。


雷雨的晚上

哦,红色傍晚的时刻!
窗里灯火摇曳
葡萄藤迷糊地缠绕蓝色,
里面盘踞着可怕的鬼魅。

灰尘在巷中的臭味里跳舞。
风咯吱地推着玻璃窗。
一群野生的马
被闪电中刺目的云驱赶。

池塘的镜子大声爆裂。
海鸥在窗框里叫喊。
火灾星从丘陵奔下来
在针叶林中撞碎,变成火焰。

病人在医院中尖叫。
夜的羽毛蓝蓝地飞驰。
雨水闪烁着汹涌
一下子落在屋顶。


夜的罗曼司

一个寂寞的人在星星闪烁的天幕
慢慢地经过午夜。
小孩儿糊涂地大梦初醒,
他的客貌在月光下灰得憔悴。

女小丑披头散发地笑
在装栅栏凝视的窗前。
甜蜜地驰过小池
情侣们有多美妙。

凶手在葡萄酒中苍白地微笑,
死的恐惧扼住病人。
受伤的修女裸体祈祷,
在救世主痛苦的十字前。

母亲在睡梦里柔声歌唱。
小孩儿温和地朝夜晚
用完好的眼睛看着。
妓院里的浪声传了过来。

地窖里的蜡烛
死者用白手划着。
一个奸笑的沉默在墙上。
睡眠者尚还呢喃低语。


在沼泽边

异乡者在黑风里,枯涩的芦苇沙沙地讲
在沼泽的沉默里,在灰色的天空下
野鸟迁徙相随
横在昏黑的水面。

暴动。在颓败的小屋里
腐朽用黑色的翅膀起飞;
畸形的桦树在风中叹息

夜在孤寂的小酒馆里。 归途笼罩着
牧群吃草时温柔的忧郁
夜晚显现:蛙从银色水底潜上来。


致沉默者

哦,城市的疯狂,那夜
畸形树在黑墙下发呆
恶魔的精灵从银色的假面透出来
光芒用磁性皮条排挤石头之夜
哦,融入傍晚教堂的钟声
妓女在冰冷的寒战中生了个死孩
上帝的愤怒狠狠鞭挞沉湎者额头
哦,恐怖的金子的笑声


夜间

我眼睛的蓝色在这个夜间熄灭
我心里的红金!哦,灯多么安静地亮着
你的蓝大衣拥抱堕落者;
你的红嘴唇确认朋友神经错乱


在黑暗中

灵魂在沉默,蓝色的春天
润湿的夜晚,树枝下
情人的额头颤动着下垂

哦,变绿的十字。在黑暗的言谈中
男人和女人相知相识
在光秃秃的墙下
寂寞者与他的天体一同散步

森林里月光照亮的路
被遗忘的狩猎的荒野
慢慢地垂下;蓝色的月光
从坍塌的岩石里折射出来


梦游人

与我并行的人,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天空的容颜?
一阵刺骨的风在我耳边嘲讽;你蠢货!
一场梦!一场梦!你这笨蛋!
然而,然而!曾几何许
我还没有进入夜和寂寞?
你还知道,你蠢货,你这笨蛋!
我灵魂的回应,这刺骨的风
你这笨蛋!你这蠢货
是不是她祈求的手站直了,
悲哀的笑挂在嘴边
又向夜和孤寂大声叫喊!
她喊叫什么?你不知道?
好像是爱的声音。没有回声把这词
带回到她那儿
是爱吗?多么不幸,我忘记了!
在我周围只有夜和孤寂
而我灵魂的回应——这阵风!
嘲讽再嘲讽:你这笨蛋!你这蠢货!


春天的晚上

灌木上爬满幼虫;三月晚上的焚风;
一条发疯的狗跑过荒凉的田野
神父的铃声丁零地响彻棕色乡村;
光秃秃的树在黑暗中痛得缩成一团。

老屋顶的影子里玉米在流血;
哦,甜味,解除麻雀的饥饿。
一窝猎狗羞涩地冲开发黄的芦苇。
哦,寂寞地站在宁静白色的水面前。

胡桃树的梦形态莫名地耸起。
男孩玩农民的游戏使朋友高兴。
坍塌的小屋,衰老的感觉;
云低沉,黑色骤敛、移动


吉普赛人

在他们夜晚的目光中燃烧思念
那永远也找不到的故乡
因此被不幸的命运驱赶
只有忧郁能全部探索到它

云在他们路前漫游
迁徙的候鸟有时候陪着他们
到傍晚就失去他们的足迹,
有时风带着晚祷的钟声

到他们星星寂寞的宿营地
他们的歌儿更渴望涨大
为承受的痛苦和诅咒哭泣
没有星的希望把他们照亮


致一位路人

曾经在我走过去的时候
看到一个充满痛苦
好像与我秘密而深切亲近的面容
被上帝送走——
她走过去并且消失
曾经在我走过去的时候
看到一个充满痛苦的面容
迷住我,好像我重新认出
梦中我为之取名情人的她
在一个早已消逝的生活中。


途中

晚上他们把陌生人抬到太平间;
焦油的香气;红色悬铃木低低的沙沙声
穴鸟黑暗的飞行;卫兵在广场聚集。
太阳在黑亚麻布里落下;这个过去的夜晚反复归来。
妹妹在隔壁弹舒伯特的奏鸣曲。
她的浅笑轻轻地落入坍塌在
黄昏蓝色潺潺的井里。我们的家族多古老。
有个人在下边的花园中耳语:有人离开这里的天空
苹果在抽屉中散出香味。祖母点亮了金色蜡烛。

哦,秋季多么温煦。我们的足音在老公园
高高的树下作响。我,风信子似的黄昏面容有多严肃。
蓝色水源在你脚边,你红的寂静嘴唇很神秘
被树叶的假寐变得阴沉,衰退的葵花昏暗的金色。
你的眼皮被罂粟变得沉重,你在我额头上作一个低声的梦
温柔的钟颤抖着通过我的胸怀,蓝云
你的容貌在黄昏落到了我这儿。

陌生的酒馆里听得出吉他伴奏的歌,
野生接骨木丛林那边,很早就逝去的一个十一月的日子,
熟悉的足音在黄昏的楼梯,棕色梁的光景,
一个打开的窗口甜甜的渴望留下——
无法形容,哦上帝,使人激动地折断膝盖。

哦,这个夜晚多黑暗。一条紫色的火焰
在我嘴边熄灭。拔弦乐
在安静而恐惧的灵魂中渐渐消隐。
你沉醉的头低垂在排水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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