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边的狂欢节
桑巴女郎展开金黄色的斗篷,
她们以热情抵御早晨的寒意。
拍摄者表情严肃,对着鼓胀的胸臀一阵狂拍。
围观的市民在出神,思量着白菜的价格。
沉闷的长号声奋力鼓舞人心。
长廊里,中年妇女专心打太极,
全然不去顾及打身边经过的各民族巡游队伍;
讲武堂古旧的拱形门张开大口,准备吞噬。
数天后,穿白T恤的市民再度涌来,
脸上洋溢着政治的彩釉涂抹的光泽。
这才是真正的人民的狂欢节,
参与其中的警察终于抖擞起精神。
青色的荞麦田
青色的荞麦田年年在此生长,
你携带相机,已迟到多年。
多少人忽略平庸的田野,
专程来到这块被美隔绝的土地。
沙土路颠簸着昏睡的梦境,
风带来一阵小雨,浇灭心的饥渴。
且忍受“锦绣山河”的俗气,
还有明亮的歌曲,还有精力旺盛的灾祸。
一块红土地长于深山,
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清丽。
你们的到来唤醒了她,
让她懂得了骄矜。
——这恶的封面已然翻开,
越快涂抹,肮脏的药丸将越快恢复她的健康。
汽车的引擎颤动
汽车的引擎颤动,
抖落雾霭,露出轿子雪山一角。
面对杜鹃花的集团军,
峰顶的雪开始融化,恢复冬天的自由。
风景趔趄着,闪过潮水般的游客。
我的心怠惰,来不及挑选活泼的词语。
我要的是心灵愉悦的节奏,
不是花朵,不是蓝天——
只是一副迷醉的表情,
只是一个女人钉在一寸相纸上的面容。
如果不是为了交换,
这山坡上数万朵骄傲的花蕾又有何用?
傍晚在车轮的辐条上闪耀,
日渐迷乱的心灵把它的灯放在悬崖上。
去松赞林寺
天空抽打蓝色的皮鞭,
天空俯下身来邀请。
穿过萧索的农贸市场和商业大街,
是远处山岗上的松赞林寺。
送葬的队伍截断车流,
藏民的哭泣涌出我们的胸腔。
天空依然拽着我,
一颗虔诚的心在悲伤中盘旋。
——深渊之井多寂寥,
穿酱紫色僧袍的小喇嘛急匆匆走过。
越过栏杆上小狮子的头顶回望尘世,
中间横亘着一块僵硬的沉默的平原。
一首无家可归的诗,
在其中找到了它的屋基和房梁。
依拉草原
土豆花的海洋托举着梦境,
牦牛在吃草,女人在歌唱。
多美啊,黄昏、草原、月亮。
仅仅翻过一道山梁,就是牧民简陋的家,
幽暗的光线里
浮现出琪丽拉措和她丈夫满是皱纹的脸庞。
他们用竹筒生火,
他们用最好的酥油茶待客。
依拉草原不为人知的美的根系,
浸泡在被贫穷洗得干净的笑容里。
吉迪康参即景
它找对了地方:
一只母鸡在“吉迪康参”门槛前觅食。
大丽花和金莲花将整片草坪托起,
残破的院墙守护着谦卑的净土。
酥油灯微弱的光
刚刚照亮达赖和班禅的脸庞。
穿暗红色僧服的小喇嘛奔出阴暗的佛殿,
“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艳丽的酥油画间回荡。
巨大的国故唐卡披垂在寺庙的外墙上,
几个年轻的喇嘛背着行囊正要出门,
其中一位青涩地说:“就叫我小和尚。”
一副板车车轮悠闲地安卧在庭院中,
——在杂草丛生的信仰的氛围里,
它以为已经到站。
远处宗喀巴大殿正在维修,
脚手架掩饰着它的金碧辉煌。
可是吉迪康参更让我着迷:
破旧是信仰最好的饰物,
静谧则是它的眼睛——在信任里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