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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叶芝:诗十四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3-08-11  

叶芝:诗十四首

傅浩


世界不过是奇异的传奇

世界不过是奇异的传奇,
结尾因不幸而偶然丢失。
我不过是一个游吟诗人,
研习那林地风俗的学生,
研习着鸟雀鸣唱的歌声,
花朵儿窃窃私语的话音,
风铃草随微风把头摇晃
发出的叮叮咚咚的音响。


衰老而孤独者

他们说我傲慢又孤独,对,傲慢,
因为在不断变幻的人群中间
我的爱与恨永远都保持不变
直到长眠,高傲的灵魂永不变。

嘲笑我的人群,他们的爱与恨
在世上流浪,找不到固定家庭,
两个在许多门前乞讨的游魂,
啊,它们比风中的浪花还要轻。

从前的日子我往往爱到狂热,
可我爱的人总是变心,从热恋
到冷淡,恨起某某和某某——而我
始终如一,高傲的灵魂永不变。

我在爱恋中往往也乐于憎恨,
憎恨中也为爱找到一个家庭,
虽然最近变老了却没有变更,
可是它们比风中浪花还要轻。

因此之故我永远傲慢而伤感,
直到长眠,高傲的灵魂永不变;
人群,他们的爱与恨永无家庭,
啊,它们比风中的浪花还要轻。


爱的悲伤

屋檐下面一只麻雀的聒噪,
皎洁的明月以及乳色夜空,
还有树叶精彩和谐的歌调,
遮掩了人的影象及其哭声。

一个红唇凄然的女孩起身,
广大的世界仿佛泪水泛滥,
像奥德修斯船队必遭不幸,
像普里阿摩率众傲然死难;

起身,在这喧闹正酣的檐角,
空旷天穹爬上的一轮月亮,
还有树叶的所有悲伤哀悼,
只能构成人的哭声和影像。


当你年老时

当你年老,鬓斑,睡意沉沉,
火旁打盹之时,取下这本书,
慢慢诵读,梦忆从前你双眸
神色柔和,眼波中倒影深深;

许多人爱你欢快迷人的时光,
爱你的美貌出自假意或真情,
而惟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
爱你渐衰的脸上那缕缕忧伤;

然后弓着身子在炽红的炉边,
凄然低诉:爱神竟如何逃走,
在头顶之上群山巅信步漫游,
把他的面孔隐没在繁星中间。


白鸟

我情愿我们是,亲爱的,浪花之上一双白鸟!
流星暗淡陨逝之前,我们已厌倦了那闪耀;
低悬在天空边缘,暮色里那颗蓝星的幽光
唤醒了我们心中,亲爱的,一缕不死的忧伤。

倦意来自那些露湿的梦想者:玫瑰和百合;
啊,别梦,亲爱的,飞逝而去的流星的闪烁,
或那低悬在露滴中滞留不去的蓝星的光辉:
因为我情愿我们化作浪花上的白鸟:我和你!

我心头萦绕无数的岛屿,妲娜居住的海滨,
在那里,时光会遗忘我们,悲伤也不再来临;
很快我们会远离玫瑰、百合和不祥的星相,
只要我们是双白鸟,亲爱的,出没在浪花上!


梦死

我梦见一人死在一个陌生地方,
身边无故又无亲;
他们钉起木板遮盖了她的面庞,
那些当地的农民
好奇地把她安葬在那荒郊野地,
又在她的坟头上
把那两根木头做的十字架竖起,
四周种柏树成行;
从此把她留给天上冷漠的星辉,
直到我刻下此话:
她从前比你初恋爱人还要美丽,
如今却睡在地下。


老雇佣兵的哀歌

虽说如今我躲避雨淋,
在一棵断树下面,
但在时间把我变老前,
我座位紧挨炉边,
在每群谈论爱情或者
政治的伙伴中间。

虽说少壮又在造枪矛,
准备要举行反叛;
疯狂流氓向人间暴政
发泄满腔的怒焰,
但我却把沉思专注于
改变了我的时间。

没有一个女人转过脸
回顾一棵断树干,
可我曾经爱过的美人
在我记忆里依然;
我往时间的脸上啐唾——
它已经把我改变。


亡国之君

虽说从前,只要她一露面,群众就聚集,
连老头的眼也变朦胧,但惟有这只手,
就像个前朝遗老在一个吉卜赛营地
絮语着亡国之君,把逝去的一切记录。

那容貌,一颗被笑声熏甜美的心,这些,
都还在,但是我记录逝去的一切。人群
还会聚拢,却不知他们走过的那条街,
从前一尤物曾在那儿走,像朵火烧云。


得自普罗佩提乌斯的一个想法

她,从头到绝美
双膝,流动的长线条
如此高贵,本可
穿过帕拉斯·雅典娜
身旁诸神的石雕
走到祭坛的主位,
或成为醉酒的人头马
称心如意的猎获。


朝圣者

我只吃面包喝淡奶,斋戒了大约四十天,
因为与穿破布或丝绸,身披乡土披肩
或巴黎大氅的女孩轮饮,曾令我智迷;
女人有什么用处,她们会说的只是
呋儿得喽儿得咯哩噢。

我脚踏砾石走遍德戈湖的圣岛周遭;
我五体投地在所有的苦路站前祈祷;
在那里我遇到一老人;尽管我整天祷告,
但我旁边那老人,什么也不说,除了
呋儿得喽儿得咯哩噢。

都知道世上的死者都滞留在那附近,
假如母亲要寻找儿子,她不会有好运;
因为炼狱的烈火把他们形骸已吞噬;
我对神发誓我问过他们,他们说的是
呋儿得喽儿得咯哩噢。

我在船上时一只毛蓬蓬的大黑鸟出现;
从翅尖到翅尖伸展开来有二十尺宽,
噼噼啪啪扇动着翅膀,它大肆炫耀,
可我不停问,船工能说什么,除了
呋儿得喽儿得咯哩噢。

如今我呆在酒吧里,身子靠在墙壁上,
那就来吧,穿破布或丝绸,身披大氅
或乡土披肩,跟文雅的情郎或随便谁一起,
因为我可以把一切都放下,要说的不过是
呋儿得喽儿得咯哩噢。


老年人为什么不该发狂

老年人为什么不该发狂?
有人说有少年前途无量
曾是个手腕健壮的钓者,
却变成醉酒的新闻记者;
有个少女把但丁都背熟,
却毕生给白痴生儿育女;
一海伦梦想着社会福利,
爬到马车上尖声地呼吁。
人道是这理所当然:机遇
让好人挨饿,让坏人得志,
假如说邻人清晰地显象,
如在灯光通明的屏幕上,
他们就觉得没有哪一个
完整快乐的心灵的小说
有个配得上开头的结尾。
年轻人对这事一无所知,
旁观的老年人了如指掌;
等他们知道了古书所讲,
知道了没什么比这更强,
就知道老年人为何发狂。


疯珍妮在山上

我骂主教骂累了
(疯珍妮讲)
九顶帽子九本书
难让他阳刚。
我发现更糟的事
要沉思默想。
国王有美丽表妹,
如今在何方?
在地牢被打至死,
他被刺宝座上。
昨夜我躺在山上
(疯珍妮讲)
两匹马拉车跑来,
两轮车之上
坐着大尿泡埃玛,
她的猛情郎
库胡林坐在身旁,
看到这景象,
我双膝跪倒在地,
把石头亲尝;
我在尘土中横躺,
哭得泪直淌。


给德尔斐神谕的消息



那里,全躺着金肤的老家伙,
那里,银色露滴
和浩淼的海水为爱情叹息,
就连风也叹息。
勾引男人的尼娅芙在草地上
倚着乌辛叹息;
那里,高大的毕达哥拉斯
在爱情合唱队中叹息。
普罗提诺到来,四下张望,
胸上沾着盐渍,
欠伸了片刻,然后躺下来
像别人一样,叹息。



各自骑跨在海豚的背上,
抓一片背鳍稳坐,
那些无辜者重历死亡,
创伤再度绽破。
狂喜的海水因他们的喊声
美妙且陌生而大笑,
依它们祖传的样式跳舞;
野性的海豚蹿跳,
直到在峭壁掩蔽的海湾
抛下背上的负担;
爱情合唱队涉水相迎,
献上神圣的桂冠。



被仙女剥光的细瘦少年,
珀琉斯对忒提斯凝眸,
她肢体像眼皮一样娇嫩,
爱使他泪眼模糊。
可是忒提斯用肚子倾听。
从潘的洞穴所在处
沿山岩峭壁往下泻落
绝妙的音乐之瀑。
丑陋的羊头、兽类的手臂、
肚皮、肩膀、屁股,
闪现似鱼;众仙女与半羊怪
在那水花里交媾。


长足虻

为使大战不失败,
文明不沦丧,
请让狗安静,拴住马
在远处柱子上。
我主凯撒在营帐里,
地图摊开,
双眼茫然无睹,
一手托腮。

像溪水之上一只长足虻,
他心思游动在静寂上。

为使高塔遭焚毁,
人怀念那容颜,
若必需,请极轻走过
这寂寞的地面。
似妇人,更像孩儿,她以为
没人看;双脚
练习着街头学来的
流浪者的舞蹈。
像溪水之上一只长足虻,
她心思游动在静寂上。

为使怀春女初见
心目中亚当,
请关紧教皇圣堂门,
把孩子们阻挡。
那里,脚手架上仰躺着
米开朗琪罗。
他动静轻如鼠爪,
手来回动作。

像溪水之上一只长足虻
他心思游动在静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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