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石砌的小水池。在屋后
黑色乱石堆积的山冲里
守着核桃树的阴凉和经年腐叶的气息。
早先的大水将石头冲磨光滑
刚好有两块戳在一旁。
他们管它叫水井，其实是一眼泉。
泉眼就在右边巨石下
水渗入池中，含着石墙与树影。
清早到那儿洗脸
拂去落叶就照见自己。
一捧水从手心浸透脸颊
那清凉，好似昼与夜的更新
也亲身经历。如果站上一小会儿
凝视那清澈和安静
身影就随小水泡破裂而抖动
感到自我从水镜中分离。
有时，白天也去坐一下。
水滴从树上落下，透进来的光柱
绞绳一般拽动时间的轮盘。
幽深天空，乌云和白云
常一日中几度转换
在那方寸之间。深不可测的夜里
满天星星熄灭
成一个太阳在燃烧。
雪花，鸟儿，落果。
一年四季它总是那样，水渗入池中
含着雨和风。
一切都在它无限的视野
能凝视它而感到那些曾经的存在。
而它牢系一户人家
与他们相依为命。大多时候
它太安静了，像块青石板陷于沉思。
就是那方小水池。
两尺见方，一尺半深，清澈透底。
趴在压泉眼的石头上倾听，汩汩的响声在深处
连通大山中每一窝水泉。
可也许什么也听不见——
水渗入池中，没一丝动静
像它含着的村子和山峰。
它在看不见处奔涌，为那地方
注入感觉和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