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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史蒂文斯:诗五首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3-11-14  

史蒂文斯:诗五首

李景冰 译



世界之为你所理解之世界的两个实例

I
风之持续的阐述

冬日天空看去如此小,
污浊的光在无生命的世界上
紧缩如枯枝。

它不是云和寒冷的影子,
只是一种太阳的距离感——
他自我感觉的影子,

一种对真实日子如此多之少的
理解。只有风
高远,壮阔,宏声。
 
而当他在风的思想中
思想时,并不知道那思想
不是他的思想,也不是任何人的,

这相宜的他自己的映像
如此形成,变成他自己,
并吐出如同他自己另一个自然的呼吸,

但只是它一瞬间的呼吸,
在外面且在污浊的光之外,
决不可能是动物,

一种还未具形体的自然,
除非他的自我——也许,他的自我
在星期日狂暴的懒散中。

II
世界在夏天较大

他留下半个肩和半个头
以便在余下的时间识别他。
 
这些大理石置于草丛里风化
当夏天结束之时,当夏天

和太阳变化,夏天
和太阳的生命离去之时。

他说过万物拥有能量
以转换其自身,或其它,
 
并且更多意味的是去转换。
他在独一一棵云杉里

发现月亮的颜色,突然
这棵树从半空眩目地站起来,
 
太阳的蓝破碎在他身上,
金的蓝,一种蓝的膨胀,
 
像伴随报时钟声的黎明,
感官的夏天丰盈地耸起,

云杉的主人,成为被转换的
他自己。但他的统治

只留下草地上发现的碎片,
来自他的工程,作为最后的赞美。


何为可能之序幕
 
I
有一种精神的自在就像独自在大海中的一条船上,
这条船被类似于划桨手们明亮背部的波浪携带向前,
紧抓他们的桨,仿佛他们确信这种通向目的的方式,
屈曲于木质的手柄并把自身拉直,
被水打湿,在运动的整一中闪闪发光。

这条船由石头所造,石头已失去了重量,不再沉重,
只有一种不寻常起源的辉光留在石头里,
以致直立在船中的他倾身看着前方
并未向前,就像某人航行于完全的陌生中。
他属于他船的遥远陌生的启程并是它的部分,
属于船首火之铜镜部分,它的象征,不论其是什么,
属于滑过盐污之水的玻璃般的船侧的部分,
他独自旅行,就像一个人被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个音节引诱,
一个他感到的带着约定的确信的音节,
这音节含有他想进入其中的意义,
一种意义,当他进入时,将使船破碎并离开划桨人的宁静
就像抵达核心的一点,或多或少的一瞬,
被从任何岸,任何男人或女人移开,需求于空无。

II
隐喻唤起他的恐惧。他与之相比较的对象
超出了他的认识。由此他知道他的相似
只以微小的方式延展,并没越出,除非他自己与事物之间
超出了相似性,才有意欲认识的形形色色,
人们猜测着这形形色色
在假说的包围中,在夏天似睡似醒之时。

例如,他含有什么还未释放的自我
在他里面咆哮着待发现,当他的注意力展开之时,
如同他所有承袭的光因一种颜色的进入
突然加强,一种新的没有观察到的细微的颤动,
这最小的灯,增加它强有力的弹击,他予以
一个名字和超出他惯常之平庸的特权——

一种增加何为真实和其词汇的弹击,
以此方式,最先进入北方树林之物
加入了南方整体之词汇,
以此方式,春天夜空中最初的单一的光,
在虚无中通过增加自身而创造了一个新鲜的宇宙,
以此方式,一视一触显示其意想不到的辽阔。

(译注:这首诗以隐喻的方式论隐喻。)


望向田野看鸟群在飞

洪堡先生到康科德(隐含意为“和谐”),
事物的边缘,深入寻访,
更恼人的不足道的想法如是:
 
空掉这草、这树、这云,
不把它们转换为相异的事物,
仅仅为太阳每日所为,

直至我们对自己说,也许
存在一种深思的自然,
一种机械的稍嫌可憎的操作对象,
 
脱出人的幽灵,虽然更巨大并有点相像,
却没有他的文学、他的上帝……
无疑我们活在自身外的大气里,
 
一种不是为我们存在的元素,
如此相宜,我们为自身所为的大业,
不是为了成就意象或信仰,

不是我们习惯制造的雄性神话之一,
一种燕子穿梭其中的透明体,
没有任何形式或形式感,

所知在所见中,所感在所闻中,
所是超出神秘的论辩,
源于天空整合的骚动,
 
所思,为一种风之呼吸,
动中之动,变中之变,
发现中之发现,

分享着其角色的色彩和存在。
这个午后是一个清晰的源泉,
辽阔,高远,超出了平静,

太像思想,而不是没有思想,
最隐蔽的父,最隐蔽的始祖,
一个每日冥想的主,

来去于其自身的缄默。
因而,我们思,如太阳照耀或不照耀。
我们思,如风掠过田野的池塘

或把斗蓬披到词语上,因为
同样的风不断掠起,产生一种声音
就像冬天末尾最后的哑声。

一个取代老学者的新学者
映出这幻想曲上的一刻。
他探求一个可被解释的人。
 
精神源于世界的躯体,
或洪堡先生如是想:一个世界的躯体,
其迟钝的规律产生一种意志倾向,

于是这自然习性被摄入一面镜子,
在那里变成一种精神习性,
这是一面充满行进在其可能之远的事物的镜子。

(译注:色空之说与现代科学互为比附,而生何谓思的玄想。也许因此有开篇“不足道”的自嫌。)


冗长而迟滞的话语

一个人远远活过了七十岁,面对眼前的景物,
他一直住在这里,却几乎感觉不到差别。

柴烟从树林升起,被高处的气流抓住
卷走,常常一直就是这样。

树林看去仿佛在忍受悲哀的名字,
骚动中不断嘟囔着同一东西,
 
因为一种对立,一种矛盾,
它们试图用话语将怒气压下去。

什么样的对立?难道是那块黄色的补丁,
房子的侧面,让人以为房子在大笑;
 
或者这些——香气——在成形之前:
第一只苍蝇,一个喜剧公主在悲剧的帷幕间,
 
连翘属植物的婴孩气,一星点信念,
赤裸的木兰花的幽灵和要素?

……游荡者,这是史前时期的二月。
意识里的诗的生命还未开始。

当树林是晶体时你还没有出生,
你现在也没出生——这睡眠内部的醒觉。
 
(译注:我空,法空,轮转的是阿赖耶识。)


安静平常的一生

当他坐下,当他思索,他的所在
并不在他所构想的任何事物里,
如此虚弱,缺少光照,影子或乌有,
 
就像,比如,一个雪世界
他变成其中的一个居民,
顺从于寒冷部分的堂皇观念。
 
这就是那处境和岁月:在这儿,
在他的房子里,屋内,椅子上,
最宁静的思想渐趋峰巅,
 
最年老和最热烈的心
被黑夜部分的堂皇观念裂解——
两者迟迟而独自地在蟋蟀的和声上,

咿哑着各自声音的独一性。
没有超越形式的狂暴,
只有其真实蜡烛精微地闪耀。

(译注:一种对打坐参禅直至坐化的应和,但诗人依然犹疑于外部生的无明,因而有平常和闪耀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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