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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作荣:诗六首
候车室 人与人互不相识 声音与气味互不相识 色彩互不相识 嘈杂、拥挤,擦身而过 或各自孤独地聚在一起 厅堂由于高阔而空茫 这些候车的人 谁是归去,又有谁是出走? 只有椅子稳重地站立着 有腿而不远行 而这里所有的人 都是过客 火狐
火狐从雪原驰过 将山野划出一道流血的伤口 也许这是潜在的贴近本能的伤害 就像风不能不在草尖上舞蹈 与寂静相邻,是因失血而苍白的忧伤 淡泊了优雅且有节制的情感 眼含古老的液体洗刷昼夜 便浇熄了瞳仁里两堆焦灼之火 火狐仍然漂亮着,像灿烂的谎言 诱惑将我带入貌似平静的暴戾 哦,你虚假的火,施展魔术的红布 迷茫中我计数你谜一样的足印 一滴埃利蒂斯的雨淹死了夏季 你虚设的嘴唇再也不会卷起风暴 太阳已经远离,不在我的脉管运行 边缘
在深秋与初冬模糊的边缘 苔原低处 水洼已浮起一层薄冰 翻耕过的黑土敷满霜粒 让黑土更黑,白霜更白 风从白桦树梢吹过 枝桠间炸裂的天空摇摇晃晃 季节倾塌 盘山的小路从树丛钻出来 弯向山谷,不知去向 北方,干枯萎缩的日子 裸露的山体瘦骨嶙峋 一种内部的摧毁 承受着寒流裂骨的疼痛 水新鲜而脆弱,一切声音 都在原野阔大的吸纳中消失 在干硬的丛林之侧 落叶飘零的湿地 遗留着一串野兽的足印 古城墙上的树 女墙生出了我。 秦时的月亮没有皱 带着些苍白。在汉砖的残缺里 在马蹄腾起的尘土里出生, 剑光,割断了我的脐带。砖缝里,只能扭曲地生长啊, 风勒瘦了我 躯体,还带着镰尖的疤痕。莫道血不是水,对于我 水就是血啊!当残堞涂满了阳光 那不是我的衣衫; 而垛齿嚼碎了黄昏,有如紫蔗 我却不要那甘甜。星星的渣滓,带着口臭 我喜欢乌黑的沉默; 不是观音,却有千只手掌 去捧那露珠的清淳。我是树,坚实瘦硬的树 却是长不高的树啊; 真的,女墙 你不要再怀孕了! 纸币的边缘
不经意间,纸币的边缘 已将手指割破 那是一张纸啊,既轻又薄 甚至是脆弱的 可一张纸 怎么会如此锋利 我只感到指间的疼痛 直抵心间 肌肤开裂 让心灵与肉一起颤动 哦,新的事物都蓄满锐气 一张未经蹂躏的纸 都咄咄逼人 并不理会手的柔情 也许,它是急切的 因为金钱 早晚都会沾上血腥味…… 吃剩饭的女人 我和她讲阿尔且蒂吃苹果的故事—— 那个寡妇,将苹果藏匿 随后,选开始腐烂的食用 最终,将三分之二腐果丢弃 可她为什么不让腐烂的彻底烂掉 这样,便总可以吃完好的苹果 她的节俭,似乎只是为了腐烂 我说这些,是想让她吃新鲜的食物 可她仍将残汤剩饭泡在一起 固执地做个只吃剩饭的女人 我知道,她挨过饿 知道每粒食物的分量 可她的儿子,对任何新鲜的食物都已厌倦 他的丈夫,只偶而分食一点残羹 违心地做出一点儿同甘共苦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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