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地九百米山顶
是大片柔和起伏的麦地。
南面,山体分裂,河谷宽阔转身,
亮出幽深谷底白色反光。
青草软化无人小径,
下午三点的太阳蒸腾出强烈花草香。
路东,小麦在我仰倒的头顶成熟:
麦芒纤长灰黄,微屈的穗子,
剪影于高阔清亮的蓝;
鱼状白云透亮,倾身向北。
大肚子蜜蜂萦绕可乐瓶嘴,
捧手捉住的蚱蜢跳出指缝,
矢车菊蓝得轻薄,车前子肥阔。百米外,
一个长吻、竖尖耳、明亮黑眼珠探出麦丛看我,
棕绿色身躯一跳,越过小径消失。
哦,鹿!
坐起身,阳光把肩膀烤疼。
南风吹低面前上百亩荒草,
露出大蓟带刺的硬叶。
毫无遮拦的视野顺地势下滑,
直到十几公里外跌断,跳上另一座山:
灰黄麦田,红瓦白墙的村庄摊开在山顶高原。
许多扁平灰白的云团,
静静放牧在那遥远的屋舍和松林之上。
如此明亮安详,
一如世界本来的模样。
随着山的绵延,还有无数村庄
在承受照耀,在高出尘世九百米的麦地环绕中
他们劳动,休息,饮酒或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