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楠祺 译
——献给勒内·夏尔* 无情的女人 她皮子的双手
是上装中
暴风雨的双乳
最美的动作死了
她抓起祭饼
鲜血变成
蚂蚁的池塘
目光任梦幻过滤
树木伴着树叶
长出
水印
花朵给予价值
果实不可思议的味道
毕加索的天空 死亡伴着麦秆的双眼
从不发火
死亡在灰烬中复活
更高傲穿得更好
豪华酒店里郁闷的死亡
美丽的毕加索的太阳
斗牛的角
一下子刺穿
斗牛士的天空
马群拉着
世界走向无限
套马索女王
月亮
围捕灌木
听到它们逃了
在它们的位置恢复
被遗忘的危险
吊死鬼发出呼喊
打搅了女佣
死亡像冰雪的画廊
画家丢掉了面孔
假如你愿意思想
最小的星星
长着油罐般双眼的头
在干渴中修剪的头
多雨的腿之海中切断的
手 天空更低
野性幽灵的两夜之间
专制的两次分娩之间
脖子上是最小的星星
绝境 欢乐的
喷泉
痛苦中
雨的脚步
无望的踪迹
遗忘 绝境
步履顺从着平路
所有自愿的呼喊
斜坡纠缠声音
呼唤在门与门之间蔓延
邻居间交换无限
喷泉
阳伞上
水的复仇
孤独的痛苦
无刺
镜子 在相似的宿舍
树叶有自己的思想
石头知道声响
被蜜蜂染得金黄
白昼与失望与听觉
亲密地相连
为了空气时光之水
大自然舞蹈
大地中的青草有
一只光脚在行进
但你永远不会听见
一丝疲惫的抱怨
我从沉闷的国度给你写信 海上
爱人的手同样美丽。
同样孤独。
我为您而写。痛苦是一只贝壳。人在此聆听心儿均匀而清晰地演奏。
我为您而写，在牧歌的门槛，为长着水一般树叶的植物，为火焰的棘刺，为爱情的玫瑰。
我徒然地写，为在我的死亡中留下痕迹的闪光的词语，为永久欠下的生命的瞬间。
征象上
爱人的手同样美丽。
同样孤独。
我为一切而写。我从沉闷得像苦役犯的步履那样的国度给您写信，每一座城市都是相同的，在那儿伪装的呼喊在每一扇玻璃橱窗下扭曲；每一间房子里，一点一点地，睫毛在摧毁着宁静。
命中注定的女收信人呵，您是我写信的理由；是白昼与黑夜的欢愉的启示者。
您是渴望蓝天的天鹅的颈项。
眼里
爱人的手同样美丽。
同样温柔。
我用急奔而来、气喘吁吁而红润的词语的血肉给您写信。
那便是为词语所环绕的您。我便是寄居我身的所有词语而每一个词语都在用我的声音颂扬着您。
我需要您，为了爱，也为了被选择我的词语所爱。我需要在您的利爪下受苦，以便在诗的伤口中长存。
箭与靶，轮流交替。我需要在您的摆布下从自我中解放自己。
词语教会了我怀疑一切具体的对象。
面孔是被追捕的双眼的避难所。我憧憬着变成盲人。
孩子的微笑中
爱人的手同样美丽。
同样透明。
我梦见我五岁时的玩具。一旦是我的，它们就成了主人。给我之前，我想我能够随心所欲地抚弄它们。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可以随意毁坏它们；但如果想让它们活起来，我就必须尊重它们的构造，尊重它们永恒的灵魂。
于是就有了语言。
在小学和长大以后的作业本中，我亏欠词语以欢乐和泪水。
而且还有我的孤独。
我亏欠词语我的不安。我尽力回答它们的问题，那些问题也是我滚烫的讯问。
地平线
一
港湾
海的花苞
鬃毛上淌着汗水的马
地平线口中的马衔
贝壳是彩画玻璃窗
被无尽的声音
安置在研碎的宇宙沙粒上
是冒失的人质之鱼
那边传来一阵
海藻窒息的呼喊
少女
抹着告别香水
在荒芜的花园
抛起手帕和风帆
双手卷成传声筒
世纪伴着死树的
拐杖伴着征服的
枝桠的热狂
（世纪贪婪的树皮）
坟墓是舟楫
坚忍的船长
消失的船员
那边其他囚笼
奢华的展示
同一个太阳
囚徒的神色
同样的蜂群
锁链的继承人
港湾
海的花苞
第一阵狂热
青春期的种籽
大洋媚惑
田野
雨雨雨雨
赞美着筑巢
二
夜这一夜
难以寻觅的镜子
三
少女带着燕子的伤口
春天迎风裹起你的
秀发
太阳
在愤怒之火
在爱情之火上
标记出望远镜
一粒蒜瓣一阵翅膀的拍动
古老的奴隶市场的奇遇
悼亡诗二首 ——悼念保尔·艾吕雅*
一
道路衔哀
路灯知夜
影像中
我藏起被撵走的
魔术师之镜
眩目的青草之钥
太阳
在允诺之手的范围
战败的暴风雨的馈赠
是辐射的箭头
我看见
平静的管风琴令人吃惊的脸
在教堂的门槛
是班驳审慎的步履
慵懒的藻类爬满屋顶
道路衔哀
路灯知夜
影像中
托付着淹没的土地
镌刻成梦
四季的声色
人们不信
却为此而死
发饷日和失眠日的
风光
道路尽戴孝
路灯感知黑夜
我看见
深渊那儿绵延的蚁群
重返光明
褪色铁耙的栅栏
睡眠是它们的历史
是它们将一口一口
重复讲述的传说
我看见
僻壤的羊群啃食墙壁
精神无尽的路径
被石头保存在冰里
树木被掷于奇迹的火中
轮到自己也变成了火
我看见
我自己的双眼在灯里生死
被时光点燃又熄灭的孪生湖泊
它们心底的宁静像女人一样呼吸
和起伏并散发鸢尾花的香气
道路尽戴孝
路灯感知黑夜
二
夜
躲藏在你死去的
夜里
星星重复着星星
而大地有我们的嗓音
黎明没有面孔
我们把你的脸给了黎明
为了爱和死
夜
躲藏在牧歌的
夜里
中午在石头上大笑
你和石头很相象
而我们在石上雕刻
你的名字和美丽的叶饰
在石头上
和在徒劳摇动石头的风里
你的名字绿色的网眼
从那儿显露出鸟儿
睡眼惺忪
你曾以为打开空间时
丢掉了词语
冬天词语以忠诚和翅膀
重新温暖了你的心
词语
和你用你男人的手指
在那里发现的宝藏
那是它们正向我们靠近
当它们重新认出我们之时
剥皮的树潮湿的草
在第一缕阳光中
独自见证暴风雨
我们的疤痕在我们眼中
时光沉重的眼皮
不会令我们失明。
对你，我说 对你，我说。回声。造房子游戏传动的珊瑚。好消息闪着光，今天。对你，我宣布欲望的馈赠，没有路程的海，嘴巴。
对你，牝马的头顶没有纪律，雪中的马嘶声，那边，没有先例。
对你，被惹怒的爱，首先的真理，与栖息的石头和谐一致的期限。
对你，只是为你，大蜡烛的葬礼，岩石的颂歌，记号未被破坏的卡片。
*
在你的天真中受伤。鳞片。空气和水野性的联系。一旦得救，更美丽，展示出的胸，大腿，波浪的伴侣。
而爱的羁绊轻易地逃脱。
*
数字。首饰盒。觊觎勋章的游戏。字母表，长大的口疮。嘴唇以句子爆裂。
这里，我摊开。页面，不耐烦的国度。这里，我繁殖，我种树，我盖房。墨水密封了土地，河流和雨。
*
对你，我奉献。沙。对话的果实，发红的藻类。
而瓦砾中的盐，缩小的海滩。
*
静止。灯的共和国。
斩断明天对双手的惊愕。
长着节日双眼的少女 大门暴露给清晨
道路的疲惫
*
山间的小径
回忆的公骡
*
秋波解开秀发
睫毛大胆的动作致命的
意图内心的命运
*
用带根的树叶
吸引船夫的目光
*
云层停留着
当迷失的天空死亡
*
投掷 所有距离都被废止
石头准备着恳求救援
*
光交出了秘密
夜是新的运气
*
物件身上带着眼珠
长爪的痕迹
风光感动得报复
*
白色为了证实
洗过的屏幕
*
眼眸为了萌芽
眼眸为了交流
眼眸为了溢出积聚
计数标记连接
应允
*
两岸的眼眸
*
仿制的奖章
至爱亲朋中
受勋的棕榈
*
话语是一只眼眸
寂静在期待
*
眼眸的腿要行进
眼眸的肩要入睡
*
而双手
想象
*
如此美丽地站立
被保守的秘密
土地的守望者 第一个声音 我有备用的大笑
遗忘的自卸车
镶着去顶黑花的失眠宝盒
我有用我的词语摹画的你的嘴
（你命定给我的词语）
我有你的双手是天地偶然的同盟
我曾教给你天地的重力
呵我的爱
苏醒时厚厚的青草中脚踝的色彩
死亡时光照的时刻里毛虫的色彩
陌生的声音 在不知其名的宿舍里
词语陶醉于镜子
泪珠直立着像无言的灯
反面的世界孤独的世界
入睡时有同样的面颊
第一个声音 我在屋顶上揉着鸟儿的面包
我长着毫无怀疑的长指
面对你盛开的绢纱的声音
面对你散开的秀发的低语
我长久地凝视着石头的存活
它们的动作是我逗留的思想
在你模糊的创伤的浓雾中
像大地不可估量的财富
重新见到爱人和敞开的书
陌生的声音 哪一分钟哪一成语
水揭示了水的滴落
我行走于诸如蛞蝓的目光
它的住所是被不幸变硬的眼珠
第二个声音 你行走在我的目光里没用过的本子
你的故事便是我的故事 你行走在我的气息里
阴影密布的棕榈林雏形的空气 你行走
在我的秀发在我的手臂在我的舌头里
我是超越脆弱与强大的写作的
最后一级床单上浸润着你的梦
第一个声音 我们干渴的航迹
像湖泊一样椭圆
陌生的声音 她戴着逃避的鱼骨刺花环
童年时用海水的肘摇动的
仙境的树叶它是被淹没的岛屿
航速给旅行者引错了路
带着鸽子脆弱的颈项它们是否还是
被光吹散的愉悦的蜡烛
第一个声音 在她和洁白的我之间
是变化了的披巾
陌生的声音 夜是未婚夫们梦中的指环
月是他们的爱是荒诞的罩
第一个声音 脚上的锁链系在蜂箱旁
我残忍的回忆的苦役犯
像乳房受伤的母狼
蜜蜂宣判封印中古老的
蜂蜡而它的蜜是轻盈的姊妹
我是你关闭的冬季百叶窗
我是永恒的源泉跑向火炬
大地用景色的乳房自我灌溉
陌生的声音 自始至终蓝天与苍白相协调
坠落是绳索对象已消失
羽毛笔淌出的墨水是偿还自己的汪洋
第二个声音 小舟是从一条河到另一条河之间
微不足道的链环 河流悄声拨弄
灯盏 两个敌对世界相互倾斜
两座教堂相互给予 它们的钟
舞着少女们在挂着彩旗的广场
你和我来自远方那么远要坐着困倦的
车轮那是对行人的新月允诺的命运
第一个声音 你和我来自远方带着王冠闪光的墙壁
偶像 你眼中关注着
暗黑的竹林
孤灯一盏
他人也观察着你
鲜血拂拭着
我们颓屋的窗户
小小阴影中你顺着
我们的印记追随死者
铁蒺藜清新的味道
用玫瑰花刃做了标记
情人们脸对着脸
他们的声音从这个国度
向着你星际渊薮的家园
增加了多重音波
请让
让沉睡的水在手心的水中安睡
让天空戴上我们头顶太大的帽子
让沙子长出我们脚下小妹般的青草
请让
让羊群的棚圈里呼啸起北风
让母牛在冰雹的平台沉闷
让狐狸发出昼夜的犬吠
请让
让上行的音调蒙上建筑的绿色
让窗架落下岁月的留痕
让风向标安上喵喵叫的轮子
请让
让微风吹拂美人鱼的百合花搭扣
让管风琴长出冷杉林般的发冠
让粉红的面包抹上鱼头冻
请让
让倾斜的塔楼拥有秸秆的激情
让巨大的风帆因等待生出铁锈
让大海让城市挂起圣诞的大钟
请让
让庄重的调查在鲜花绽放的
大道上得以行进
话语如唾液之上的日出
话语是三十二枝烛台的亲吻
午夜
带着月亮的种子
白昼在大地的深处
在石头的雾里
在枝桠泥污的梦中
白昼在野兔的鼻孔
跳跃是起身的玩偶
被剃光的海滨是鹿的祖国
被海浪穿越的舟楫上
你的性咳出欲望
奇遇是盐之胸的偶像
水手将它与干渴混淆
疯狂的偶像
诗像你的酥胸
无始无终
笑颜的浴女
双臂似蛇般缠绵
你们感受到爱情
我们在你们的歌中寻觅
一个神经与树叶的地方
为我们的丘陵寻觅名字
呼喊的针称赞着丝线
虽盲目但作品藉它们而生
傲慢的偶像
诗是你滴落的露水化作的裙子
穿着知了的白色胸衣
被淹没的浴女
我们从你们最终的条约中
与火一同出现
天空的教堂环绕鸢尾花冠
有令人悸动的白鹮的祭坛
请让
小嘴乌鸦发出橡树喉咙里的声音
让屋顶上的粉笔为孩子讲述传说
让困倦的黑锚在大洋的寝室安睡
请让
让铁环在蜡封标记歇脚
让老园子里充盈笑声
让君王的栅栏有值守的哨兵
请让
让约柜的干尸融入桥下昏暗的的涡流
让河上的尘埃漂浮于夜色中的独眼舟
让渔夫俯身于世间浮游的树根
请让
让海岛的链环上有千百个海难的绳结
让晨曦托盘上的光芒照亮芦笛
让火灾的水泡布满潮湿的唇
请让
让前额的岔口上美丽的思绪飘过
让街巷布满依托于舌尖的喷泉
让清晨惊异的脸上爬满琥珀色绒毛
请让
让青苔在峭壁上记录下
我们被奴役的情景
话语是暗礁的蓝色洞穴里泡沫的手指
话语是大山赤裸肩头上的彩虹
湖畔
平卧的磨坊
风车的尖翼下
小麦磨碎麦粒
我们在岸上
为枭的火炬构筑
生存的允诺
光芒在水晶中吱嘎作响
像绝壁上花瓣的调色板
水牛剖开圆柱
红色的偶像
我们选择你气息中刺激的皱褶
度量我们的联系
在灯塔上了浆的衣领上
你把铁和铅系在一起
做成颂歌斑点的领带
痛苦在每个停靠站计量
秃鹫 所遗皆成珠
绝对的寂静
牢房令人恐慌
墙壁在赞美
死人在说谎
我们见到暴风雨在我们苦恼的屋顶铺砌石板
悬崖上的礼拜日
而哽咽将彩画玻璃窗镶嵌在虚空
我们整天见到被称赞的草料
向夏日播撒香豌豆般的灰烬
虎群在溽热中刻下爪痕
我们见到拳头深吸一口气
像复仇的松鼠追赶赤裸的女人
我们见到树林损毁自己的弓
诗是道路托付的
劫后余骸
在堡垒内心
自然永远统治
鸱枭颈戴
魔术师沉重的钥匙
诗是偶像给狮子的
岩穴四周的潮滩
请让
让大胆的梦游者有各种坑人的难题
让奔跑如割断记忆的斑马
让植物摆脱被践踏的镜子
请让
让难以医治的伤疤蒙上森林棕色的梦幻
你眼中关注着
与你同龄充满灵感的
少女的炭画
坚强是你的命运
数个世纪以来
被我们的旗帜裹缠
我们为饥饿捶打
一把火炬的凿子
镶着雷电精美的流苏
过去从手中经过
你边走边拨开
小棍般纤弱的睫毛
偶像对着回声
打出平庸的手势
四季 在冬天的大雪下面
大地烧毁了它的言语
夏天像透明的蛋壳
是秃鹫神秘飞翔的夏季
长着翅膀的女人香粉
扑在氰化物般的平胸
夏天鬼火般浓密的长发
全靠令人吃惊的颈项支撑
树的喜悦善变的树叶的自白
谜语在怪物的脚下
夏天是市长肚皮上轻盈的钥匙
是被掩埋的城市到来的城市的钥匙
是打开各种大门唯一的钥匙
时光烧毁了它的城市
它的村庄它的班白的树
秋天令灌木哭泣
而幽灵是灌木的亲属
经与死亡激烈的接触
时光烧毁了它的手指
所有窗子空着
母鸡睡着觅食
梦打断了单调的路
天空淹没了它二十岁的相册
恐惧在罅隙中令灵魂脸红
伤痕像皱纹 痛苦被洗雪
嚅动的嘴唇缺少勇气
优雅的时光戴上了
护腿和手套
为了向哑巴和瞎子
诉说隐情
石头向它的爱奉献
各种年龄唯一的肖像
章鱼则奉上幸福的海难阅历
多少好钓的
鱼
在声响中坐立不安
被出现的词语发现的大海
永恒在讲话 话语被晒黑
白昼里男人带着永恒的剪刀
按尺寸切割一道阴影
在常春藤脚下凤仙花之层
是双重和气的巨人长着尘埃的眼睛
明天是个无盖的外省
没有芳香也没有翠绿青葱
是水也要背叛的井
干渴的步履被希望挖洞
我与不情愿的声音同行
那声音来自空中之草的宁静
我与风和天庭古老的
晕眩同行那是旅行者的
歇脚之地 血在花中
吸血鬼常在花园往来穿行
明天是未被选定的沙漠
永别孵化着葡萄
酒徒劳地繁殖
叶片 明天针会从每个界标
将它凝视
冬天在第一个旅舍
烧毁了它的渣滓
在铜器争辩的斜坡上
春天与色彩一致
逃避时间的同时
你丢掉了你的家
明天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海滩
在梦想无所事事的空虚中
每个平台都在赎回
绝望的秀发一缕
你的明天我在等待
在回忆的巨浪中
在乳房轻蔑的
自尽里
奶汁在大洋中翻滚
像水貂裹着白色毛皮
星星
像傲慢的花簇
在你的手里
你是烈火疯狂的青春
是腰带痛苦的深渊
花茎撕毁了孤独的绿色面纱
歪着的头上花环缺少救星
寂静的代价 呼喊令声音飞迸
像石头落入水中
随即沉没无声
呼喊是一把利刃
没有刀柄
双手追逐利刃
像波浪追逐并陷入
岸的幻影
人在水底毁灭
无名的美丽血湖代价便是
寂静
世界的变形 火焰坚持要详细
说明
比赛第二天出发才确定
人们为确实长到了四季肚脐高的
侏儒喝彩
鸟儿参与了世界的变形
起飞为了让星星最终飞行
头朝下脚便没有理由生存
否则就爆裂云层
火烧着了房子 人为自己
没祈求过偌大热情
可是
被剥夺的片刻 枯竭的片刻
与显赫的家世隔绝
显露的伤痕
与白和黑的祖先隔绝
有伪造的财富才能对坏日子
有贪婪的胃口
在门槛上你会知道
让我们活着的片刻
陌生人 妖冶的用品
显出她们是何种人
世界像个小帮派
陌生人很难让人倾听
人们指责他的动作和言语
他坚忍的谦恭
收获的却是凌辱和威胁
海基之上 ——献给菲利普·勒贝罗尔* 海基之上
声响平息了鲜血
裸妇人的动作与海浪
谐调裸妇人的动作
环绕着泡沫
狂怒的女人们是海岛的主人
柔和的大理石松树上
却有树叶和果实
我们的犹疑和伤痛在大洋终结
仅此一次标记出我永远的生命
奴隶营里铃铛像新生儿般
垂涎 这需要墙壁的
耐心使苦役犯们保持对铅与铁的
信心 还需要死亡
箍住迷路的小溪
海基之上
太阳是被风
陶醉的秃鹫
再也没有
泪水在田野的水上绽放
被收买的路上再也没有反抗萦绕
我说过道路已经开辟
而肯定会有诗人的脚步
生存的忧虑是预料到的花朵
它的形状和香气是流放的具体地点
梦坐在两个刽子手之间
而正是他们脸色苍白
死亡的面具
死亡的面具
重新找到起源
石头挖洞人们在那儿旅行
法律打破了强势障碍的
放肆无礼 道路
相交于水流瞪大的心
法律是三的规则
与夜晚同谋的密室中的
灯光魔术同样简单
抵达白昼前你将长久入睡
我将隔绝你的梦像大海隔绝荒岛
你将伴着地球仪在交换的过滤小径
入睡 但你的双眼只有一道
目光
死亡的面具
重新找到向传说
借来的相貌
画家跪在
带着精致箭头的阴影前
把它做成死亡的画笔
你将伴着遗忘入睡
那是男人之夜的泉
在灯火通明的广场
你将眠于掉落的枝桠
小船被交给它自己
城市之钥 一
第一个声音 王子在血的最终审判中患了庄重的失语症
在双手满满的云中
在雄性的呻吟一再打断的邪行之廊里
在蓝天勾勒出的呼喊的航迹里
第二个声音 四海的睡眠大师为黎明的海胆
肥美的午休
在光芒难以预料的隐身人的
心里
在世界不断重建和拆毁的嗥叫的中心
第一个声音
没落之日的王子 一旦大门强迫你敞开奥秘
蝴蝶在鼙鼓致命的节奏中焚烧自己的翅膀
讲故事的孔雀面对被围捕的小姑娘
一脸无辜
成千上万的昆虫脚爪陷入自身
不可能的爱情
第二个声音 力量雄厚的王子是城市规划大师之敌
淤泥漫颈的陡峭河岸上鳄鱼放声大笑
夜豺在挨饿你惊愕的痛苦令夜空布满星光
你统治着每座穹顶每条干渴的道路
傲慢的钟楼折磨的天空的靶子的王子
第一个声音 河流和嘶哑的镜子的永别的大师
这一时刻来临向你的理智致敬贞女的舞蹈
弥漫在你鸟儿的宫殿
在顶峰的绛紫色痛苦和采石场抽搐的
黄金之中
向寂静承诺变为蜡烛的上千对夫妻向你数个世纪的
光荣挑战
第一个和第二个声音 你从此是否还能成为未来的首领
二
第三个声音 自愿的游手好闲
是你无用的行李
第四个声音 狂热为我们计数
呼喊穿上了河堤
第三个声音 闪光睡觉时
你的弧光白马
是新奇的证据
第四个声音 无法预料的相遇
征兆的章鱼
是新奇的证据
第三个声音 超自然的海报
向着郊区的笑
向着睡眠的柜台
第四个声音 你的空间已被包括
母亲别针般的胸乳
奶水中的太阳
第三个声音 自尽的海绵
意想不到的壁画
缺少辅音
在骰子的脚跟
缺少回忆
厌腻的银莲花
第四个声音 白鹭后面的城市
长着硫磺的鳍
水下的火柴
引导着迷惘
从一个溺水者到另一个
被解放的河岸
是一年中从第一封
到最后一封顺从的信
第三个声音 倚着话语的城市
小巷是声带
寂静是替罪羊
三
第一个声音 向饥饿的说明书问好
面包心被扯给了路灯
第二个声音 向失眠的葡萄问好
影与光为葡萄藤争辩
第一个声音 向仙境的鹰问好
天真的心中游戏已完成
第二个声音 向球拍向彗星问好
街区间交换时鲜
第一个声音 向喜爱海藻者的小站问好
人行道是被剥夺的海滩
第二个声音 向疑惑的紫色螯虾问好
狠毒的剧痛在海中生存
四
第三个声音 我看到
巫婆将发辫系在穹顶的卷叶花饰上
并摆动怪异的三角帽
第四个声音 我看到
拾荒者把鸟儿用嘴编写的
小黄册遮掩住天空
第三个声音 我看到
在枝桠抱紧的黎明
婊子用树脂补缀伤口
第四个声音 我看到
小学生烧掉书回到城里
空间在两座共鸣的监狱中弯曲
五
第五个声音 你的名字，我读给城里的每个池塘和追随你的廊柱——因为你属于雕像的世界——这些巨大而熟悉的树干，我相信在那儿，就像一阵痛楚，读出了进程中不可能的令人痛楚的衰老，在你的面颊上留下了疯狂的魅力。亲爱的，这只能是令人惊叹不已的爱情，我早已准备在你的掌心里痛饮我们的命运之泉。
我凝视着你就好似你在自己的身上编织亚麻的戏裙，一旦完成我就要去撕毁。你明白这一点因此为了方便我的双手完成任务，你全神贯注地要使它们感到极度兴奋。
要从哪条线开始编织这件衣裳？男人们的欲望，魔鬼的笑声，白昼变幻的慧发，你不会忽略任何一件武器来把它打造成最可怕的饰物。
第六个声音 你的秀发守卫着鲜血隐秘的嗜好。
第八个声音 夜已经为水的双眼备好珍珠那是猫头鹰在羽毛水塘的心里印制的你在那儿永久地平整着水塘并向死亡之歌开放，你鲜血之外、感觉之外的复制品在冰冻的清晨出现穿过一望无际的硫磺色草坪；而这是偶然之刀的无情打击是一片狂怒的植物强迫天空强迫天空明亮的背心所接受的阴影沿着一百零一只角的堤坝在炫耀在心醉神迷之中在每条富于征兆的泥泞石板路上反光，在那儿，就如同在一块麇集着蚂蚁和苍蝇的尊贵而褪色的声音之毯上，以小麦以铁锨以蓝色的大麦粒作为代价，内心听从着虔信的上衣中散发出的茉莉花香和虔诚的钟声的召唤你为思乡的海难和兴奋的探险而生但却被长满蜜牙的波浪之锯无情地吞食，直到玫瑰吸进一碗蒜藜芦的精华而一位疯狂的贞女也在此为治病而舀食她被平原上的嫉恨之风所挤榨被暴躁的马匹所践踏，那些马匹被戴着面具的骑兵所捕获正在被赶向黄昏中的都市，用来诱拐在木瘤和水獭的小径上包抄而来的皮鼠，当电光像触电的矛刺穿人们选用作房瓦的石板极体时，当它急于掩护尚要生存的上千个时光的残屑而从神秘主义的角度卷向梦的边缘时，世上四位光荣的王后的招牌面包，其强有力辩驳的关键，是依其意愿被一齐抓到内心的海绵里，在挤榨海绵的同时，征服人造天堂的黄色牡蛎，放入自己坚韧的捕雀罗网。
第六个声音 我为朋友们准备了幽灵
为借口准备了宇宙
我有皮提亚的化身
六
第一个声音 每个歇脚处有一座岛屿
在桨手的中间
第二个声音 今晚你独自来吗
脖子上围上纱巾
戴着大洋皮手套
穿上蓝色睡眠鞋
第一个声音 植物的雨项链
巨大的长裙梦
树木有些疑心
对天空袒胸的低领
蝴蝶就是别针
蜥蜴的夹子适合
更衣的石头
第二个声音 今晚你独自来吗
带着冰的牙齿
是你传说中的盐
第一个和第二个声音 我们相拥着游荡
让眼睛感到陌生
漫无目的又无声
把回忆留给彩虹
回声 未完成的语句
在坦白的枕边
七
第三个声音 墙壁的健康
到处都一样
第四个声音 罗网的音乐
幼虫的小提琴
第一个声音
它掠过清泉
秩序已建立
它掠过赤裸的臂膀
是驯服的女人
第四个声音 死者自有约束
在脖颈或在脚踝
死者自有承诺
强迫要我们管束
第一个声音 人们为乌龟祈祷
在鸦片烟馆里
人们为秃鹫祈祷
在鹰爪的窝棚
第三个声音
死者自有财富
是节省下的埃居
沙子听觉灵敏
第二个声音 白雪是味觉
第一个声音 大海是视觉
第四个声音 空气是嗅觉
第三个声音 阴影是触觉
第二个声音 与沼泽一同入睡
伴着缆绳和腐殖物
睡在黑夜的背上
月亮是牝马的屁股
第一个声音 月亮是游荡的残肢
回声 增多的手
是大门粉色的把手
八
第七个声音 蛇被切开的头
是吊死鬼的遗嘱
第八个声音 夏天是橄榄的核
是被觊觎的念珠
第三个声音 黄昏是圆形剧场
属于巨蚊的场所
演员都是受害者
第七个声音 没想这么快便杀死一只白鸽
第四个声音 池塘在谋害
鸱枭在挖坑
第七个声音 没想摘下一颗这样小的星星
第八个声音 蹑手蹑脚地
迈着贪婪的步子
人
在涂抹
人
抹去
水
天空
第七个声音 在泊位的尽头鱼变为青色
第四个声音 每盘菜每一刻都有苍鹭
第三个声音 让根系平静地延伸
让鲜花一夜陶醉
让希腊火硝的珊瑚
与激动的波浪相接
第四个声音 四月是断奶的嘴唇
是耀眼的高脚杯鳞片
一首味觉的赞歌
第三个声音 灰烬底部的诡计
是被快乐森林的边缘
被丝绸的罗经
被我巨大的脖子
包围起来的美腿
在被弃的庭院
在城市的中间
第七个声音 古老的灯塔流动的
方尖碑在港口熄灭
第八个声音 骄傲的雏菊
感觉的路口
落叶的首都
你花园里的骨头
为另一个的词语
出发回返
中间是旋涡
是鳏夫空虚的呼唤
九
第一个声音 是色彩的鬓角是鬓角的皮肤
第二个声音 是手的火炉是是火炉的面包
第三个声音 是年轮的飞跃是飞跃的铜箔
第四个声音 是画笔的鸟笼是鸟笼的燕雀
第五个声音 是鹳鸟的字母是字母的美梦
所有声音 让我们从此抬起头面向未来
枝桠的密谈 枝桠在密谈
征服流水 那个
秘密在树林里话语
急于为波浪哺乳
俯下身吧向着海微微张开嘴唇
俯下身吧向着无限的阴柔之沙
为了贝壳而被梦想淹没
莫测高深的公鸡没梦见死亡
死亡早晚会把它们还给太阳
破碎的屏幕 我见到死人死了第二次
躺在大海上
我见到死人发明了桥梁
你若经过
我会追随你 两个柴房
两堆火之间总是有
暴风雨或石板的帝国
在鱼和燕子的药瓶中
醉饮毒液 若你
经过我会是你步履的目的
是对丝线神秘的迷恋而我会安排
时间因为要固定你的脸庞
白昼指望着声音的终结
杀 随后一片黑暗 我见到死人
用我们的肺呼吸而下面的大海
让他们的气息永存我却在为每只
天线拼凑破碎的充满耐心的
屏幕
大洪水后 和平在矛盾的
钥匙里在硫磺色的
短暂光明里 你在那儿
一瞬间 蓝色的荒漠
和雨的沙丘 心满意足的干渴
空间是个裂口 你在夜里燃烧
没有围墙 我从中心开花的
油和火绳看见
我从你的爱中看见 和平像幼鹊
在大洪水后有我们双眼的
五彩缤纷的喜悦
注释：
*勒内·夏尔（René Char，1907-1988），法国当代著名诗人。年轻时受超现实主义影响，曾与布雷东、艾吕雅合作出版过诗集。二战时参加抵抗运动，与加缪结为挚友。法国光复后被授予骑士勋章，并出版多部诗集。1983年，其全部诗作被伽利玛出版社收入“七星文库”出版。
*保尔·艾吕雅（Paul Éluard，1895-1952），法国著名诗人。1911年开始写诗，1920年与布勒东、阿拉贡等参加达达主义团体，1924年参与发起超现实主义运动，二战期间参加反法西斯斗争。一生出版诗集数十种。《法国当代诗人》一书曾评价说“在所有超现实主义诗人中，保尔·艾吕雅无疑是成就最高的作家之一”，“他精通如何把‘荒谬事物的不断同化’有机地融入他对自由无比的渴望之中”。埃德蒙·雅贝斯与保尔·艾吕雅是挚友，艾吕雅是最早推介埃德蒙·雅贝斯的法国诗人，让世人了解了埃德蒙·雅贝斯最初的作品。
*菲利普·勒贝罗尔（Philippe Rebeyrol，？-2013），生平不详，1975-1980年曾任法国驻突尼斯大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