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雅贝斯：血脉

刘楠祺 译


　　　　　　——献给玛蒂娜和欧吉利斯·瓦塞夫


一

一个小姑娘在沙中入睡
剪刀为了沿着黑夜的
路灯
剪刀为了切割墙壁
为了切割道路和眼皮
看见但再不退让

二

骑士们放弃了言说
英勇的花岗岩骑士
森林的大理石上肉体夺走了它
鲜血继续淹没着鸟儿
捍卫的树叶

在窗边聆听
田野燃烧像麦秆的声音
在窗边聆听
大地漂浮像水面上
软木的声音

你的手像血脉和皮肤深深的巢
为了入睡
你的手像指甲舷窗的古怪小舟
为了远航
骑士们的矛仿佛泪水
在谎言中变得坚硬
彤云的群马
在路上

再不知阻隔天空
与世界的距离
从你到我从你到我
甚至没有孩子手臂的空间

每个前额的时光总在
挖着一个更大的洞
一会儿你便形迹不再
像话语和光

骑士们有鸢一般的功勋
有锯鳐和太阳的能力
灰尘不打算给你的眼蒙上罩子
你的睫毛推开了虫蛆

凝视窗子
田野陶醉得旋转蓝色飞去来器
凝视窗子
每颗星星的大地在海难的中央
抛出浮标

青草夜里生长
在深渊之底

岛屿是蹲踞的女丐
接受大海的布施

你独自伴随你的秀发
那儿群蝶摇摆

从你到我从你到我
竟未达到海藻的厚度

沙滩上骑士们到晚了
那儿夜晚的海潮倾吐干渴

你脚下的阴影是到来的寡妇们
在收紧晦暗的帆

牺牲者们的呼喊是石头
脆弱茎端之上的荆棘

高歌着芽和沙的骑士们
面孔在露水勋章里

三

带着光环和遗忘的眼罩
疯女在阴影中认出自己

黑夜带着数不胜数的颈饰
那是一个世纪的断头人
他们的颈项是毫无知觉的井

寂静是湿润的声音
刚刚察觉到游民

在苦涩的国度
只存在着嘴唇

四

不听话的耳朵
出生时吮吞着声响

预言被风搓揉
变为回声

捕获的年轻仙女们
为了爱拒绝
奇迹

暴风雨击碎了闪电
它的利器
是遭禁的呼喊

五

气息被打断
据说裂成碎片
既不知道笑也不掩饰

各个时期的骑士
骗人各有伪装
难道你不相信记忆

让伪装传播开来
烟鬼们不耐烦了
烟雾无价

骑士你们的敌人
令我们的脸长出皱纹
弄黑了我们的本子

每条皱纹都是壕沟
每个语句都是花边
思想便是火山口

骑士秘密
染黄了我们的叶子
熔岩吞噬大地

捕捉为了被捉
在泉边延迟片刻
鲜血流淌在狱中

链子是我们的视觉
是我们深宫的伤口
我们展开层次

城市坍塌着坠落
靠着我们的肩膀
阴影聚集起锁钥

各国举起了锚
钢琴没有键盘
港口对着大门呼气

骑士睡眠
夺走了你们的缰绳
你们包围了虚无

声音是花呢
瞳孔是枕头
你们迎击种子

野性的不安
在我们的手臂间飘动
像我们的坐骑之鬃

在天空细腻的皮肤下
触摸对话的脉搏
挤压白昼的血脉

六

牧歌的火焰之线
在证人般的天际
沙取代了海难
丢失的王冠国王看见了
整天他都在用手
指点每粒宝石他付出一滴眼泪
整天直到夜里
在那儿我们终于可以相信
书写的火焰之线
囚犯越狱
他触电致死
在幸运的脚下幽灵
保持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