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
有时,我看着保俶塔会落泪;
有时,我在西湖的对岸看着孤山会落泪;
有时,我穿行在孤山山脊,
听着鸟雀的啼鸣会落泪;
有时,我因忘了身在何处,
因忘了我就是那个遗忘自己的人而落泪。
雾中划桨
在雾中划桨的人,他们并没能撕开浓雾。
他们一次次把手臂伸出身体之外。
他们不断地划,不断地划。
他们满载着雾,
他们的身体也是雾做的。
他们的脸是雾,他们的眼睛是雾,
他们的心何曾不是白茫茫的。
他们不断地划,不断地划,
他们一次次将白色的枯骨举过头顶,
又一次次探向水之深处。
暮色
一只鹅,然后另一只鹅;
一只野鸭,
然后另一只野鸭;
一只鹅,然后另一只野鸭;
一只野鸭,
然后另一只鹅。
它们彼此呼唤,
它们的欢喜编织出
这越来越浓郁的暮色。
西子湖
被一条长堤分割的湖泊的南北两部分,
它的北面,是从水面之上漫溢的绚丽而浑浊的光,
它的南面,夜色依然在一种洁净中保存着最初的完整。
野鸭与鹅
野鸭与鹅,睡莲与荷,
在相邻的两片水域。
还可以继续说出的是:
你,与对岸另一位驻足者,
天空中一双拍打的翅膀,
与头顶光秃的枝丫间,
两片固执的叶子,
你在这一刻的孤独,
与去年冬天,又仿佛近在咫尺的昨日。
果子
果子不应该堆积在果盘中,
不应该出现在餐桌上,
不应该在锋利的牙尖上
成为一种被咀嚼之物,
它应该在枝头腐烂,
它应该仅仅因自身的重量
从树枝上落下。
如果你知道,
如果你知道了,
我们都是那果子,
在无数的枝头,
在同一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