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劫持到了哪里?
——王家新
一个词还在满天飞,尽管
它的骸骨早已坠落于泪水蓄积而成的
大海。鹤望兰高昂的头
像一部失灵的雷达绝望于
白玉兰的空管塔,只有钟表还在不停地
嘀咕:你这海鸥的登机牌现在
葬身何处?那些漂浮的碎片
仍在努力拼凑一册《解体概要》
因为每一次写作,都是对最终那个
伟大遗嘱的无限接近,或者背叛
仿佛大海里还藏着另一个秘密的大海
像词的公墓,寄存你遗落的发卡
我看见一把木梳骑着你的黑发
分开涟漪,向一个事实飞奔
而你已经失联。你关闭了全身的应答系统
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
你是你自己的劫持者,你就是那谜一般的
语法的创建者,你就是你的牢房
据可靠消息:天堂里的纸飞机起飞后
至少曾经有过“消失的一小时”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一道幽深的海峡
终于对道德的此岸和彼岸作出区分
沿着未知抛过来的绳索,人类的泪水还在
向更高处的悲悯攀登。但我依然找不到盐粒腌制的
信仰,还有那本被无神论者冒用的护照
这意味着辩证法的俱乐部开始解体
这意味着大海太狭隘,理解不了
一枚针过于辽阔的苦闷
祈祷词太咸,合唱团里的空难纠正着
一只军舰鸟晕眩的时刻表
这意味着美学的血库开始告急:
一个失踪的词,把自己劫持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