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林中热烈、高贵的生命，
春天，簇拥在一起的
灵与血，血与灵，
无尽的动与不动。
知道我的全部的你们沉默着，
不回答我的问题。
宇宙在今天，睁开眼睛，
明天，又阖上。
二
如此，缥缈且沉重者，
仍然一如既往来自大地。
晨昏间，当我尝试着学习你们
似乎无着、幽极的语言，
发觉它无疑来自痛苦的牺牲。
三
大地永在且无穷，
红茶花生生不息，没有异乡。
大地呵，你这高于时间的庆典和馈赠，
永远不会说：“我是大地。”
你越广大，
万物越喜悦；
越贫瘠，
关键的时间越不关键。
真纯黑暗中，没有自由的大地
有绝对的自由。
确实，我不认为你是有限。
无穷、有限的时间无法全然意味你。
你创造了有限。
对你，我多想说，你也是无限。
四
那蛇，那最早试图认识无限的蛇，
是绿色的。
他比你们更早懂得复活，
因而他有智慧。
那蛇是大地之子。
善恶是他晚期追求的戏剧，
游戏的奥秘在于整体。
五
噢，丰富性，
那看似偶然，却没有偶然的偶然，
（即便在无限面前，
你们这些必死的有限也并非不真。）
那互相缠绕的天真的分别，
都来自浸透了色欲的春天。
色欲是前往真的道路、水域。
这些美好的自然，纷纷紧迫与舒展，
愿和亲人们在一起。
你们，绽放红茶花的
大地上的红茶花呵，
心中没有恐惧。
六
于是大地上有了音乐。
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是音乐。
无论死去，还是活着。
是的，这就是音乐。
大地绝对的不动和动，
我称之为美。
当红茶花有了音乐，寂静诞生了。
七
噢，诸多星空遵循着和大地一样的原则，
不断死和活。
不是所有星空都是星空，
不是所有星空都能见到星空之上的蓝色。
八
如此，大地，告诉我，
谁在你的中心、深处竖起这根望不见尽头的支柱？
又是谁从望不见尽头之处
修了这路来到你的深处、中心？
这大地遵循的伦理、秩序，
何其古老、神圣，
何其惟一！
是大地，乃至时间原初的结构，
不同时间等级
存在和交感的道路。
如此，这神秘的支柱究竟在哪里？
究竟哪里竖着这丈量万物的支柱？
它离万物不远，如此近！
毫无隔膜，就在万物身心！
你们复活的理由和动力来自它，
你们满怀感激。
当红茶花愿是螺旋，不去尽头，
仅仅——依照有限的命运，
往返这路，
便是复活。
但又不尽与此！
当庄重、贞静的红色——蓬勃的地上的圆
坚定往上走，
来到一颗伟大的星，
又来到一颗更高的，
又从北方来到南方，
采撷了宇宙中最重的金属更往上走，
未知中，它将越来越轻！
九
右旋？还是左旋？
复活？还是认识无限？
大地之子，智慧的蛇呵，
你必须选择。
无论怎样选择，
你得到的都是真。
复活之旅、无限之途，
两者绝不对立，
绝非敌人。
十
“我强烈的厌倦来自有一天我不想再去死。
我厌倦了总去死，
厌倦了离不开死的生命。
我厌倦了复活，
决心遗忘它。
不再热爱我的古老血统——
这红茶花世代盛开，被我恒久盘绕的权杖。
我不想再是大地的儿子！
或许，这仅仅只是因为厌倦。
但可能，只是单纯的好奇。
因为我突然抬头，
看到了比春天更蓝的天。”
十一
那蓝，那光辉、清新的蓝，
因为重新解释了死亡，
可以称为一本书。
那蓝，目睹了青山上
带着我的余温的红茶花。
告诉我大地为何有复活，
如果愿意，可以把它结束。
如此，大地之子，
打开这本蓝色光明书。
不再殉难、牺牲，
不再复活！
清空了自我的我，抛开有限性的命运
愿加入那已经不远的蓝天之上的无限。
噢，无限！
第一次，我的理性确认了你。
加入你是可能的，
认识你，当然也可能！
这需要你的恩赐！
十二
日益清晰的梦里，
终于，我望见蓝天深处，
那望不见尽头的柱子顶端，
有白鸟一只——
一座小小又巨大的金字塔立在那里！
“勇敢的灵魂，
请继续赞美我，靠近我，
我就是你渴望的知识，
我就是灼热，
我就是平等，
我就是永生。
我的光明将湮没你，
告知你无限。
我就是你。”
十三
无限。
十四
一个陌生人，
一匹白马，
来到地上。
我知道，这全是因为爱。
不同上一次，
这一次，你选择了春天。
一朵红茶花绣在你胸口，
亲爱大地上，亲人们应该还在！
是的，大地如何可能被大地遗忘？
永无可能！
难道爱不是时间最大的秘密，
这生成了时间的？
大地上的爱因而怀着希望，又怀着苦难。
但这次是在春天！还有盛夏！
在这崭新时间，
一开始，爱就会在地上胜利！
静谧大道，
绿荫环抱，
天光朗照。
强健、沉着的你，
终于回来。
这并非复活，
而是大地的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