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绕过一条土路来看你。
日头偏西。无风。一个高高的土堆。
你曾在你的空间与时间里相爱过，
落寞过，失望过。一个人站在
垂杨下，春蚕边，穿着时尚的装束。
你落拓，但你仍是当时的名流。
我们看见你从朱楼中走出，
你有深爱的女人，你们爱得深沉。
你们嬉戏，或嗅着麦田的麦穗，
在午饭金黄的皮上，用力划着细长的
弧线。你喝着酒，动作很慢，
仿佛一个怪人，在凝望花上的泪痕。
我们知道，你的后半生被一阵阵
陌生的凉风所击退。所有的色彩
都已斑驳。你布满皱摺的嘴唇上，
长着灰色的胡须。生命，在你的手上，
在你的心里已流空。天空的船，
已漂得很远、很远。而我们在离你
很远、很远的未来，寂静地走近你。
现在你是遗骸，甚至连骨头也销蚀了。
你身前与身后的一切，
早已被吹散。我们在诗中面对你，
就像面对一块天外的飞石，
惊奇它的硬度，惊奇它那连时间
也无法撼动的魔力。
你的世纪已熄灭，你却未曾熄灭，
像此刻的夕阳，远远地照着我们。
我们绕坟冢一周，又怏怏地离去，
并知道：此地，你已不在。简陋的
土墙。简陋的土堆。四周的麦穗，
黄了又青，轮回如这古老的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