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特尔·M·格拉夫：旅行轮包——助步轮架

杨炼 译



佛国，它那轮
包；但这儿，母亲
逝去处，助步轮架

挤进巴士，日日
骑乘，向
曼登海姆，向露-北，

向屠场街
我们是残废，但当
一刻，半辈子

我们还没废掉时
怪诞，盛开，血
优雅潺潺于

狐疑的内衣下，
铸造笨拙的铁芯，
并非相对，是绝对；

昏睡者以醒的潜
台词顶撞庞然
购物车穿过

超市，采买
兽类污秽的肉块，
勒紧，包好，模糊难辨

给孩子配制它们，
送他们去学校，
为学校配制一切，

塞进雪柜，
而后，猛咳出
消费它们的牌照

身为消费者，我反对。
请重复这一句
直至它熔化，请

熔化，熔化我；
太多无知。无知教皇
最早的——还得加上！

看啊，人，我是您
说教∕风的刺耳的歌者，
从人民会堂唱起，

现在我回转那儿，
孤零零，被叮，去嚼，之后
躺进等死之床

母亲已被
造物收回，
她大张着嘴

嘶喘连连，
不再属于自己
却归于那高渺的秩序。

主，你好仁慈让我们
死，我们组建
塑料世界，渴望

钻入绒毛动物玩具下，
可你拽出我们，直到
把我们从个性赎回，

我们把自己变成傻瓜
你让我们用死之
阵痛，自谵妄中

痊愈。她死
之前，她已不在
谁都轻柔待她；除了

屋里那个痴呆女人
不受感染，漫画，我
木讷拘谨，隐含痛苦

喘嘘嘘寻求关注。
在死者旁，泡制
昂扬牢骚，全然

忽略她。次晨，
母亲走了，
我迟到五分钟

为在邮局
寄回读者文摘
抽奖邮包

它们在我父母家
疯长，胡乱订购
想要 赢 得 并

留给我。账单
成堆。她多会表达
枯燥的爱：钱之馈赠

迷失于结算。
她管这叫抠
以造自己房子

在超市货比三家的
精明。她在我们
屋里枯坐数十载，

独自，结茧，脐带上              
一个交叉，把她的囤积
坠入孩子们的战争岁月，

日渐呆滞                    
（但明眸中
遗下亮蓝；

病房里，当她
放自己逝去，深情
自那儿迸发）

给银行转钱，给我的未来
输送能量。于是我
成了发明家，第一个

在水中，在空中，
报酬丰厚的劳工子弟，
我脚下无路。

我在，当她躯体
小心移上担架，
捆好的麻包，

我看到我们有灵魂。
她婆婆死后一会儿
她见过她萦回在

屋顶。我只能讲
平淡的故事……她
对一切已了然无趣：

她已不在乎
下个春天，虚乎，
缥缈——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