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扬：七个玛丽

任绪军 译



神父约翰，
我有七个玛丽。
我该怎么办？

我出生时，便垂垂老矣，
她们以三种颜色对我唱歌。

一年一年，当我越来越接近死亡
我却变得愈发年轻，她们各自对我说话
以四种语言：思想、做梦、
溺水和吉他。

一个从不知该如何打理自己的头发。
一个在月光下把我摇来摇去。
一个灼烤以黑蜜粘结的破碎之翼。
一个把我的心放
到饥饿对面的秤盘上。

七个玛丽，神父啊，一个
把我放在她膝上，翻开一本书
手指逐字移动

就在那时我探听到夜晚加密的句子。
而一个便是这书本身。

七个，神父约翰，七个玛丽，神父约翰啊，
支点，眼睛，登上王位的心，
无人照管的归巢的鸽子。

而我无法辨别总是朝前看的那个
和一直往后看的那个，

每件事都迟到的那个
和及时提醒我的那个：

“无论谁太过长久地待在童年的窗前
都将留下不被歌唱的尘世的影子。”*

七个玛丽，神父约翰，七个大笑的撒拉。

一个亲吻我的嘴，一个捆绑我的手，
一个为我搭建火葬柴堆，一个向我保证：

“别害怕。在与生的告别
里，在与死的告别里，
找到你自己。”*

七个母亲，她们转过身去，
永远走在我前面。

拉结们在我的床下面，她们决定
我的睡眠的命运。

钟们敲响我的孤独，
它们是在每次计算中
胜出的七个零。

玛丽们，神父啊，拉结们，还有撒拉们，
我无法把她们辨别。

歌唱以记忆洪水的是拉结吗？
歌唱以忘却它的是撒拉吗？
给我造床的是玛丽吗？
能够为我描述我命运
之形状的是哪一个？


*双引号中内容原文为斜体。——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