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你,“一”先生,
我们真一无所知。
如果,你不是我们,
如果,你不是我们的创造者,
不是我们的神,
如果你不是我们的光,
那么,你是谁?
……
我是你们可以来到的以太,
我是你们新生的理性可以认知的“一”。
众星呵,
我是你们的背景。
我从未创造你们,
从未离开你们。
对于我,古老的你们总是太年轻,
一颗星可以影响另一颗,
但无法是另一颗的背景,
因为无法真稳定。
粗鄙,无法静下来的运动,你们是。
因而并不自由。
你们是你们作为个体的集合。
你们,全是局部,
没有中心。
你们的运动全来自你们彼此相对,
你们的生动亦然。
相对而生,你们。
相对确实是你们的命运。
只是,你们这样的相对无法成为你们不动的背景。
但你们——傲慢的运动,
不觉得需要背景,
觉得你们就是存在,
就是存在本身,
觉得你们就是全部,
你们是你们自身的稳定。
但运动终有尽头,
也终有开始,
所以,无论如何,
你们有命运。
你们盲目、偶然的命运,
必然的命运可以被测量。
有限的你们多焦虑。
焦虑的你们呵,
总是,旧生动被新生动抹平、取代,
如此循环。
难道,你们的生动,
你们无穷的开始与结束的方兴未艾不会让你们厌倦?
你们这些时间呵,
已经习惯了仅仅被时间测量,
早就臣服于时间——
时间是时间的尺度;
时间是时间的神。
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存在论?
你们完美的小宇宙?
即便我承认时间——
这相对,
这作为相对的开始与结束,
这旋转,这旋转无穷的运动,
这无穷开始与结束的左旋和右旋,
这彼此紧紧缠绕的左旋和右旋,
这周而复始、律动的引力,
这先在的形式,
承认你们有意识——
这时间对时间的记忆和分别——
时间对时间的自觉,
你们的意识是时间作为你们的程序。
即便如此,难道,
你们真不觉得自己只是漂在宇宙表层的泡泡,
却自以为是宇宙全部?宇宙之王?
难道,你们真觉得时间是宇宙全部?
莫名的忧郁丝毫未出现在你们的恍惚?
如此,你们惟一可以指望的想象力也必属有限。
终究,你们会死,
死无数次。
时间是你们这些时间所生的监狱。
噢,众星呵,
你们的想象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是你们所谓的自由意志?
孤独的我,
孤独的我们,
一直等待你们当中有位站出来,问:
为什么,时间自古有个预言:
某一时间,我们中有位会像一杆黄金之箭,
径直穿过我们所有这些彼此纷扰的旋转来到你面前。
那紧紧抓住箭,
在我们看来全然是在自杀的灵魂,
据说值得你赞许?
据说,他极大加剧了地球上那个丹麦王子的果敢和厌倦,
还添了点一个汉语的孩子无比天真的关于宇宙之爱的神学?
试图把过度人性、裂解的地球,
提升至一块摆脱了人的自恋,
摆脱了时间的水晶。
觉得,宇宙存在着“多”,
也存在与“多”无关的“一”。
据说,那个“一”是你。
莫非,这颗星你已介入?
而对你,“一”先生,
我真一无所知。
如果,你不是我们,
如果,你不是我们的创造者,
不是我们的神,
如果你不是我们的光,
那么,你是谁?
我是你们的灭尽,
你们的无关,
你们惟一可以依靠的安宁。
我不是静止,
但确实来自静止,
是静止。
我是静止的运动,
静止的辩证法,
静止的形而上学。
我是静止与静止相对。
这般的我,只与这般的我相对,
与你们无关。
以静止开始,
以静止结束,
无所谓开始、结束。
这般静止,是对你们的旋转的反动。
这般相对,迥异于你们的相对。
我是整体。
我是静止微妙、勇敢的层次,
但又不是。
我是从静止来到空的运动。
我是空的运动,
由此彻底取消了相对。
我才是运动,
不是你们。
你们不是真生命,
我是。
你们不真。
我就是你们渴望的自由。
我就是绝对、终究自由的运动,
我多么纯粹。
我不仅仅是自由,
不仅仅是空。
不,我不是空,
我不是运动,
我是穷尽所有运动后的不动。
我是“一”。
我是绝对。
我是所有你们这些运动的中心。
不动的我,
不动地升起在你们这些时间结束面前——
你们所见的,那远方的高的低处。
我不可测量。
但我不是你们的神,
不是你们的光。
我是比光更伟大的暗。
我是非暗,
我不是非暗,
我不是(不是非暗)。
我不是形式,
不在一切形式。
我无须形式。
你们,这些时间呵,
不值得我创造。
我不是旋转,
不屑创造旋转。
我无须创造。
但你们这些与我无关的相对,
因为我才存在。
时间无法仅凭时间存在。
时间只是不自由的运动,
只是现象,刹那明灭。
你们所谓的秩序并无本质。
你们无根。
我是你们这些无常,
这些非存在,
这些“不是”
的深厚无底的冷漠与同情。
我才是存在,
我无所谓存在。
我是与你们无关的“一”。
我是“是”。
我,是我。
我,就是我。
我是你们物理学的终结,
我是你们数学的终结,
我是你们灵魂的终结。
我不需要也没有你们苦寻的智慧。
我不是你们的创造者,
但我确实就是深爱着你们的,
你们的也不是你们的背景,
我确实就是漂泊的你们,
被相互裹胁的你们寻找的新家园——
神圣的以太。
我是你们的柱子,
我才是你们的尺度。
如果你们还想听一遍我更高远的名字,
我是神圣的无限,
神圣的“一”。
我是“一”的知识,
我是绝对。
我是开始与结束勇敢地径直相遇,
抹去所有途中、过程,
那么主动、直接。
完全因为我,
你们这些开始与结束,
这些彼此利用又彼此惩罚,
愿意一同面对你们的局限,
做到了坦诚。
愿意相互消抵,
和解、相爱。
难道,爱不正是开始与结束——
这构成时间之相对的和解,
乃至爱,
那么直接走进彼此的心?
难道爱不正是相对而在的这两位愿意为彼此牺牲?
愿意为我牺牲?
爱——
从时间左旋和右旋交叠深处竖起的圆柱,
多么崇高、孤绝;
爱——
走向我的路。
第一次,时间愿意为爱,
而非时间利用了爱;
第一次,时间放大又抹平了自我,
目睹真纯的“一”
——永恒。
如此,取消了时间。
自由的你们可以来到任一时间,毫无阻隔。
如此,时间对你们不再存在,
你们来到时间之上。
不动的我,与我直接关联的你们,
扬弃了你们。
难道,这不正是新生?
这不正是我对你们的爱?
众星,这是我的秘密,
也是爱的秘密。
如今,我真挚相告,
因为我是你们可以来到的以太,
我是你们新生的理性可以认知的“一”。
因为时间已来到作为开始与结束被自身终止。
厌倦了旋转的你们,
需要一只新的钟。
我是宇宙中你们惟一可以信任的钟。
这宏伟、寂静的音乐,
比寂静更伟大的音乐将永驻当代,
铸造每个当代。
众星,你们是否已听见?
因此,根据我调校你们,
你们这些幻影。
走向我。
在你们迥异的地上竖起通向我的金字塔、方尖碑,
用你们即便在你们的灵魂中也稀有的水晶,
祭献这些真纯的可能来到我的生命树。
这才是你们在地上的命运,
在地上的责任。
你们,虽非我生,
可我深爱你们。
我是神圣的以太。
我确实就是你们的背景。
我是神圣的“一”。
我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