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扬：父亲正在天国大声读出

泅渡 译



父亲正在天国对着自己大声读出
《诗篇》或新闻。现在他沉思着他所
阅读的内容。不。他正在听院子里
孩子们的声音。那是笑声
还是哭声？答案极大程度上
取决于，他将为此继续展开阅读，
还是跑过去让一个孩子免于悲伤度日。
跟在天国一样，它亦曾如此存在于尘世。

因为父亲曾带了一座坟墓步调决然地
行走于尘世，在他的凝视下，我
双肩生疼。因为父亲双肩
划桨划得生疼，如今我的生活随着
一个强有力的循复的节律运转：
乡愁，猜想。因为他
曾让我一个月背诵一本书，一读到它
我便忘了一切。但知识
从未到临，当我跨向楼梯的
一级，或在某条大街迷失的片刻。

他非常失望，
我像任何一个在千禧年
迟到而无法
待到末日的人。于我而言
这世界的开始晦涩不明，它的结局
亦难以看清。我不懂得
星光之源，也不懂得星光的终点。
又过了一年，星光失去平衡
滑落。但我并不蔑视学者们；
我的父亲是其中一位，而我爱他，
他曾把他的书籍和我们全部的行李打包，
然后坐下来等待他的神的
指令，是的，还有收音机传来的指令。
在门口，他让我在门梁下学习，
我观察，恍然大悟，他和我
很像；他无能为力，
知识降临他，当他坐在手提箱、
盒子、旧报纸和线绳中间。

他决定不了和平还是战争，回家还是流亡，
沿陆地逃离还是顺大海逃离。
像远方，近处，此岸，彼岸，某个一如
既往等待的人，他只是等待，他将发现：
下一刻里所蕴藏的，是赞颂，还是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