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人的序列里多了一个人
我亲人的序列里多了一个人
还乡的内容充实着大包小包
拎着它们走在地下车库的脚步
变得匆匆。车轮转动得欢畅
远光灯穿透平原的夜色，照亮了
你们的脸，重现在灯光中
这一生缓慢的归乡，从未停歇
——你们的面影还在
我就不停地返回，回到你们身旁
兄妹啊，你们今年的春节在异地
听闻鞭炮，我的还乡空了一个洞
即便你们不在那里，它们还在
田关河和返湾湖，通往家园的水杉树
还在那里行走；地窑里的高粱酒
在飘香。电话里郑恺的声音
不会变化可以依凭，我们的家乡
有生生不息的烟火和鸦雀
亲人的面影是世上最好的风景
田野或面影；楚地的方言在此流转
我的亲人的序列里多了一个人
它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堂兄柳宗礼，消逝了却从未离开
他的魂魄还在平原的上空晃荡
我的亲人的序列的多了一个人
非血缘的亲人，她让我辨认
那个少年更换的牙齿
抛向黑瓦屋脊的地方，是我的朝向
是我今夜还乡奔往的方向
乙未年农历小年记事
我热爱厨房。我奔跑在菜市场
到厨房的路上。雪披在冬青树
压弯枝条，相连在甬道上方
天在挽留你，不服从可不行
在此过小年吧。什么是节日
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你身着罩衣的身影于厨房转动
我急于回到你身旁，学习爱烹饪
不仅仅是书房。我爱我居住的地方
因了你的到来，空气变得清洁
这是你打来电话的地方
深夜微信的床头。赭色禅垫
你的身影在此停歇，我用你的视线
观看这里的床榻，书架和壁画
我喜欢居住的空间，被白雪包围
的家，人间的爱仿佛落在低处
是我奔向的地方。我不慌张
厨房里越冬的粮食和砂锅散发
的土鸡的酱香，这不是房子
这里是家，热气蒸腾的空间
这里收藏着你的声影，素馨花涌现
阿尔-海根的《闺房夜曲》的激荡旋律
保持CD的光碟里；你要来看我
同飘雪降临，你来看我天气变晴朗
你说，你没有带来什么礼物
（你的身体就是）带来正午的雪意
和不曾虚度的小年
乙未年冬日东湖之晩餐
用这难得的晚餐注定要费些时辰
我们的车当然要走弯路或岔道
前行又掉头，在高架桥和涵洞旁
不可理会的脚手架可能会抹去
它的位置，即便在僻静湖边一角
好像我们去赶赴多年前的晚餐
甚至看见它的影子，从身体一角
记忆的模湖地带。这虚实间的晚餐
我们要复活它。哦，它出现了
它还在那里——我们把车转移
到小瓦屋檐：大灶台闪现在
灯火里。是啊，不可随便打发
穿过时空到来的老友新朋的团聚
不可凑合，这超出饮食层面的
隐喻的晚餐，可要有非常的氛围
和味道。从身体内部与外部
发明的爱的晚餐——独立的灶台
铁锅上面的烟囱；锅底下的劈柴
江南带有血迹和鱼泡的大头鱼
来自北方牧场用沸水滤过的羊肉
这南北水陆的出产，我们吃出了
它们共同营造出的新鲜
——鲜——这个会意的汉字
许慎的说文解字，引入身体的感应
用我们的味蕾，品咂我们的汉语
使用东方的筷子和我们的方言
亲爱的人啊，因缘聚合的非血缘
的亲人，你看夜色抚慰东湖水浪
柴火灶内泛红的火光，男女阴阳
环坐成圆；面堂红润，酒杯被碰响
这身心啊，有着无限的快慰或饥渴
（为灯旺和冯姚而作）
在双层汽车上
绿化树的树梢或旁枝与汽车铁皮
发生磨擦；洒水车变矮
你的视线和槐树的视线
在一个水平上。高架桥把你
抬举得更高了，它们改变了
你的视线，好像第一次经过
这熟悉的汉西。运煤的货车
缓缓开进汉口这是以前被忽视的
心境和你的视域一同被改变
你的身体超脱出来，束缚的东西减少了
你拥有了俯视的目光
等候在公交车站亭下的人变小了
他们的痛苦，单位和家庭的纠纷
他们盯视的可有可无的手机视屏
他们是隔离的，与你发生
转瞬即逝的关系；看不见你
也无意于你的经过
你着迷于不同视觉的转换
耗尽你的时间；在看见的同时
也造成新的遗失
你以一只蚂蚁的视线
流浪狗的眼光，郁金香的眼晕里
十字路口的红绿车在晃动
大街上的人和汽车在发疯地扭动
它们被放大，又收缩成一个个符号
同广告牌的汉字，退远直至模糊
当你从双层汽车上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