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丝·莱维托夫：诗三首

李琬 译



虚伪的女人

虚伪的女人们，我们多么不愿
说出自己的怀疑，却又奇怪地
为疑惑的男性付出母亲般的照料！

如果在米尔山谷，甜蜜的雨水
漂过西边的空气，落在树丛
一位诗人，流着汗的白色公牛

告诉我们，我们的下体很丑——
为什么我们不承认，我们自己也这么想过？
（有什么羞耻？它们又不是用来看！）

不，它们黑暗，发皱，多毛，
月亮的洞穴……  当一种
黑暗的哼鸣充满我们，对生命

感到冷漠，
我们太女人了，以至于无法承认
如此不女人。

我们与冥府使者
淫荡地玩耍，乞求——然后
再也不谈起。   还有我们的梦想，
我们怎样轻浮地将它们削薄，
像剪脚趾甲，又铰断它们，
像铰断分叉的发梢。


花园围墙

围墙的砖石，
比房屋本身年长许多——
我想它来自这条街修建时
    一座拆毁的农场——
另一个世纪的狭长砖块。

尽管布置着栅栏和防护墙，
这座墙仍谦逊地站在花朵后面——
玫瑰和蜀葵，羽扇豆的
银色豆荚，有甜味的
福禄考，灰色的
薰衣草——
        毫不起眼——
           但我发现
当喷出水管的水流
抚弄墙上的坑洼斑痕
众多色彩就会醒来——

朦胧的红色，
谷物的金色，细小暗影的
淡紫，从哑静干燥的褐色里
涌现——

          这就是
世界之外仍有世界的
原型，它无法
被索求，只能
在双眼漫游时
偶遇。


进入内部

山，山，山，
标记着时间。每一个
没有名字，墙外的墙，摇动着，
重新定义
地平线。

如此数月。傍晚抵达的城市
破晓时就必须离去

——它们
被留在心间了吗，反复地
重现？
抑或只是掠过，那些脸孔，

那半掩的门，
还有石刻上被火柴照亮的苔痕？

而白天，
在嗡鸣着环绕我们的
枯涩时辰里，
热带草原上的高高青草

满溢眼底。
独自一人的道路，
并无分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