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钓鱼,水边
太阳不大,湖面却粼粼闪光。
钓竿又细又长,像一只鼻子,探入藻类深处
嗅。远风传来几片柚叶,看他
蹲在河边剖鱼,十岁,反革命的脖子
拗着。湖北的红土在胃里烧
那腥咸的气味,直落入发酸的河底。
没有来信。
我们的背后是守鱼人的砖房,堆满鱼草
狗在吠叫,欢迎我们的新来宾。
(而池塘依旧平静。)
我们聊天,蹒跚的未来客失踪于中途
他走到夜里寻异路。“还不是阴差阳错。”
一转身,他提着杂文和商品粮
把秋稻递进公务的窗口;
一转身,他站在医院门前,成了父亲。
——我读。
父亲穿着破旧的毛衫,钓鱼。
水面的反光雕刻他。
晚风起,我们便拎着空桶回家。
水倒回湖里的时候,我听见藻底
有鱼群的喧嚣。那样隐秘。
父亲沉默着往老屋走
他老了,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