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2016年北京青年诗会第三届诗歌主题活动“诗歌正义”而写
1
正义的词源辩析。一股气息,体内昂扬向上,源自内心。原本遍及
我们所在的时空,无所不在的能量场,与天地相往来,浩然长存的精神,生命的源头活力。人类的历史,一部行动的史诗,永续书写中未完成,一个个接力前行动力牵引,行动的指南,指引自由的方向。
书写的表达过程即是行动本身,呈现结果的意义,主体的意志与思想,思行合一。诗写就是一种内在的外化彰显澄明见地。于言语的视听观感体验,外在于音声文字,需要正义判别澄明,以自我的教化并晓谕世人,导引激励同路的行者。以免于目眩耳聋的现实蒙蔽,免于心灵的过分戕残。
它更是自我的救赎,受伤心灵的慰藉,这便是诗性正义的疗效功用,意义所在。诗性的心声发之于喉舌的口端,而为诗歌传唱,直抵心灵。音声的外在感应,而同声相应,同气以相求,正与义互文相通,直达无碍的保障。
它是道光芒,正向在场的能量,或铿锵有力,或雄浑壮美的动感,或悲壮,英勇就义的豪情,在词语中昂扬进取,连接彼此成篇章结构,形成联盟整体的力量。它由自由女神带领高举,最终指向革命的蛮荒。
她本根植心灵,普适共存公理,是种远见共识,以音声导引共鸣,以连接你我他的共存。她一直存在,从未消亡,只是遮蔽,蒙尘,直至尘封掩埋,而时机一旦来临,便如春草蓬勃,葱茏曾经荒芜的世界,直至终了于燎原自我的涅槃焚烧的炫烂华丽。
2
诗性正义的生成。所有的书写离不开正义指引。言语的行动乃思维意志的运动轨迹。它能动反映活力现实的所在,白话历史的语言源于活生生现实。它需要反映更要再创造,以应对多样化择优筛选进程。以美的观感,正义的方向,自由的限度,在变动中迁徙安处自身的命运。
诗的见证是语言的浪迹,源于大众语言交互感应。诗性书写一直在从事重塑民族的性格言语表达的使命,它经由个体的经验成长而成为集体的共同意识,积淀为民族繁衍的种姓基因,有如月亮的情怀共识,经由杰出诗人接力的传承书写积淀种植成长为性格的因子。
但百年新诗的历史却另有使命,在千年未有的大变迁中,身陷于局部与宏大叙述背景,工商资本的浪潮不息,消费主义旗帜高举,而古老的政治纷争从未停息,面对此情此景,诗写又何以立足当下?
它不得不继续秉持正义的宝剑,不媚俗,更不与政治权力苟合勾兑,也从不逃避,遁隐于尘世。诗性的书写自有其表达的策略与抵达事物的通行能力,或精微或宏大或隐喻化身种种形态而只身救赎与教化,心灵也足以强大到统摄现实。它根植于现实的土壤滋养而不断成长,并荫护后代子孙,或如莲花蛰伏于污泥以待盛开的美好,以自我净化并普渡世间的凡夫俗子。
3
诗写的意义撄犯。它是对遮蔽现实真相的书写再发现,以呈现喜悦感动,以揭示本真,净化灵魂。诗写的处境面对工商资本的市场化推进,城市化文明的勃兴,世俗权贵价值标榜的观念冲突带来的紊乱。人所面对的历史处境已非自然演进,从人与自然天地的连接相处,进而人与人的内部世界的关联,这种次生文明生态,更多是人与人的契约争斗,利益的纷争,需要从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转向人与人的协调相处,诗写也必然由自然天定而转向人的平等书写。
资本的恶只是获取,占有收益,并与政治权力勾兑形成更强势的恶的同盟,而诗写则是恶的角力善的平衡,在善恶的角力中它应在弱势者的一面立足站稳以支撑天秤整体的架构。它始终关注作为存在的独立个体的活生生的人。正因为人性之恶,使人在恶的联盟体制面前沦落为一个个弱者,而无论个体处于何种地位。它由此善向启示,维纳斯艺术的完美,以此价值评判与导向。而市场及政治权力场是种装置,放大权贵的力量野蛮生长,放纵恶的原欲野心膨胀人心,市场化的权力场由此江河一统,无所不在的批量化产品的同质效应,抹杀差异,抹杀个体的基本生存权利。
语言的诗写是个自我净化的过程,诗写便是自救——拯救语言,便是拯救自己。在自救中首先要警惕来自资本权贵世界广告宣传消费性的语言冲击,这种虚伪的非理性,带着美感的煽情表演,标榜自身价值,以掠夺资源挤压异已的生存空间。无非是人性之恶的语言霸权与平庸,与诗写的本义格格不入。同时,人的内部性诗性书写,更要时刻警惕在自我的迷失,陷入语言自身能指的快感自慰而丧失现实的所指及应有的力度,失去了诗性正义本真的标杆所在。
4
诗写的缘起感动。它源于现实生活,但不应媚俗讨好,它有自己的清高,处世的立场。诗不是生活,不是生活的拟态,更不是庸俗的实用主义的勾兑。个体的诗写创作,离不开所处生活处境,所在的视听观感系于外在的人事物象场景的流变触及感应。语言所指的呈现能力要反映现实需要,而诗写的思想即是语言的呈现结果,是源于所处的生活。改变语言得先改变思想,而思想根植于现实生活的土壤,这现实并非凭空而来,有着历史的承载负荷。它经由过去的路径累积生成,并延续至远久的将来。它只是对应现实的书写,而非完全的映射成像。
诗写的正义道路诉求,自我进化由内至外的发育完整,从内在到形式的成熟,以正其所义的承载负重前行担当,更不因现实的挤压而残疾终身的不成体统。应有其自洽自如自圆其说的体系结构。或是自我的阐明护盾以捍卫诗写的尊严固有领地。
面对现实处境不断裂变碎片化,诗写也在同步反映现实的离散中而自我离散分形裂变,而濒临分崩离析的解体,且不自觉的警醒。这过程,从内在的意义到外在音声韵律,结构形态全方位的面临危机,需要重新阐述澄清以指正。
离散进程中的诗写感动,需要一种新的表达,以因应现实整合意义的需要,以创造性的再发现,并践行于文本的现实主义拓荒之旅。在此宏大现实主义叙述场景中,诗写有个亟待分久必合的整合能力的储备,以应对日益迫近到来的离心压力,解救迷失的心灵于水火。而这更离不开诗写原本的正义诉求,也朔及百年新诗的缘起,于自由与容忍的限度中革命与改良的道路选择与偏好。
5
诗写的规则限定。恶法非法,规则便是正义。诗歌的创作不管如何进化,结果大体呈现于文字的视觉平面与音声两个领域。每种语言有其音声的韵律结构,而文字有其规则限定。诗歌的创作书写,应遵行通行的语言规则,公序良俗的道理,这此乃自我约束戒律,不可逾越。
所谓的风格化是基于公正的道义通行规则的前提下的自我净化与提升。它本是多样性,丰富性的差异化实践,是强势反对者的平衡力量,存在的合理性与必然性选择。诗写必须对通用的句法语法规则,标点停顿等文本规则认可,对于普遍性的认同遵行是诗写创作的言语道德素养,何需自我的标新立异,或媚俗时髦的跟风呢。
所有的权力都必然带来合法性的伤害。因此,必须时刻警惕,这同样适用于语言。语言表达的说话权力,尽管因教育普及而具有普遍性。但权力就应警惕,需要自律与他律的约束,以自我防范保护弱势者的一方,以防自尊自大自以为是,权力从不改其小人作祟的天然本性。
诗写语言的权力也同样会带来言语的合法性伤害,作为诗写自身,更应持戒隐忍,遵守本分。这本分就要耐得住寂寞,要清白自守,并从中享受语言自身净化的愉悦体验。诗写的行为也要防止过于自我的习性偏好,玩弄词语,游戏语言,而语言的滑溜,偏执,媚俗,讨巧等等,无不有碍于诗写的公正立场与道德成长。
诗写的语言对应现实,它需要平衡,需要语言的炼金术提纯处理。现实中有太多的胡言乱语,太多下半身的无聊与口无遮拦的唾沫,太多的无病呻吟,无中生有的想像虚妄。人言为信,诗之为言,其要在真。面对外在的喧嚣,诗要在文字中保持缄默的风度,摒弃噪音,去倾听内心的声音,学会静处,去发现遮蔽了的事物。
6
诗写的救赎功用。它本是一道光,原本为一,没有分别,没有歧视,任何人可以经验验证。诗要启示,召唤人们在闹市中安处,找回真正属于自己那遗失已久的本真,是真诚,不是争论,是倾听,那遗忘已久的声音。
现实的物质化存在对心灵造成了深重影响,物质的标杆植入心灵野蛮生长,世俗的名声、地位,妖魔化的种种等级权力标签无处不在。诗,应表明自己的观念立场,进而澄清事实真相与评判指引未来心灵归宿的方向。
诗写的当下使命,是在分崩离析的现实世界指明趋势,给予人希望的慰藉,以重建内心的秩序,以弥合物质世界统摄下受伤心灵的创伤。
诗写要重启民众教化的应有功能,也是诗写的现实理想居所。诗的教化,要解救被撒旦符记标识的民众,拯救心灵,前提是先得拯救自己,以取信他人。艺术的理想人生不应是土豪们的物质奢靡,更不是权贵的为所欲为的放纵。诗写的当务之急是要引领人们从外在世界回归内心,回归自我,关注自身所处时代个体的命运。
诗是对不如意的现实中生活的人仍有所憧景而发出的邀请,要约声明,但诗神从不置可否,也从未在契约中签字画押保证。真正的悟者执着自会进入诗的殿堂,位列诗人高贵的行列,但它从来就不是所谓的现实身份标签。
7
诗写的义举所在。诗写有其现实的背景,诗何以远离六根尘器所缘的约束?在现实的阳光下诗人必然留下现实的影子,在黑暗的世界更难逃心中的阴影。
诗要通过文字在想像中抵达事物的可能彼岸。事物,置于时空的所在,有待认知的同步跟进。何谓事物的真实也令人思虑恍惚。能缘与所缘,应然与实然,能指与所指。事物的本相模糊难辨。正如金刚经所示凡所有相皆是虚幻。
因人置身其中,并非自主,看不清全貌,而人生短暂,更难以把握脉络方向。诗人需要一种大尺度的历史时空坐标来省察自身所处现实境况,明晓自身位置,所能与不能。诗的领地,不可肆无忌惮的开疆拓土以膨胀欲望的野心,侵扰他人疆域扰乱他者安宁。
当然,诗并非要固步自封,它本是义举,是功德的无因管理,善良风俗的乐善好施。它以出世的行愿而入世的苦修道行,更是当下之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