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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一朵花改变了命运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6-12-07  

木朵:一朵花改变了命运




我心里有什么倒塌了。
而它们在墙上,
那么柔弱,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挽救。
清寒之家,
庭院冷落。
谁也不知道我从这里汲取了什么神奇的力量。

  (杨键《陌生人家墙上的喇叭花》)


  一位有特色的诗人是如何形成某种明确的风格的?解决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角度入手,比如其中之一就在于推测既定的风格日后的落脚点可能在哪儿,也即考察一种便签似的风格的变迁史,但不是往前追溯,而是从现在眺望之后。这样做的心理前提是,目前的状况不是年轻时字斟句酌的好结果,不再做因果关系的嘉奖,而是当它是一朵善之花,以观察顺着怎样的脉络延伸会得到怎样的回馈。我们赞美一位当代诗人的措辞通常有两个立场,其中之一就是在他的个人史上找到了一脉相承的品质为何步步高。一位诗人的作品之所以是目前这个样子,是可以借助报应哲学来解释的。如果我们认为,由远及近的这个进程,形成了最佳的情景,比如根据一位诗人十年前的一些诗,所能设想的最好的中转站就是眼下的光景,那么,称摆在当下的这些诗为代表作,就意味着最好的诗拥有自动过滤异味的禀赋,而诗人只不过是轻轻动了动手。当我们预期一些诗可能缺乏持续的后劲时,就需要反观它们曾经吃的是什么香。我们的评价有时会脱离个人史,通过沾社会学的光,来补足口舌,称赞一位诗人如何填补着这个时代的空乏,进而认为他代表着某种未来的气味。我们碰到的首要问题,在阅读杨键的诗集时,是如何搭配出一个形象,以对应他诗中屡屡出现的短促有味的个性。这些看似朴素的短诗,有一种不易言表的滋味,在批评的劈啪声还不能与之对等之前,我们稳妥的处置办法就是礼貌地瞩目,我们尊重这种劳动。我的建议是,如何你想弄出波澜来,较好的对策源自你对他诗最后一行的考察:它为何这般?有没有其他的措施?它又为什么止步于此?如果说一般的读者首先惊喜于他诗意的生成之快,那就值得慎言的读者去思忖他将如何收摊。他的诗保留了两种作用力,其中之一就是瞬间的睹物思人的爆发力,在他所熟知的生物圈中频频找准了窥探人类某种命运的节奏,也可说,他总有办法把眼前事物纳入既定的轨道或惯用的机制中。他的这种反应体系少看则迷人,多看则恼人。有时,我们不免为之担心:他可能已下定决心去获取一种匀速与恒力。慢慢地,我们就能发觉我们的评价早先存在的偏差:最初我们认定其中存在新颖的诗法,但现在只是美德的逻辑。甚至可以认为,他的诗的奥秘在一面墙上一览无遗。“墙”这个形象能扮演许多角色,为他的读者演示人生的喜剧。由于他屡屡警觉于各种事物所附带的二分法,使得他所向往的悲剧效果总不如愿。在他所向往的世界与已知的、正在省视的宇宙之间隔着一堵墙。“墙”在他眼里率先表示着一种倒塌,这首诗的第一行就起步于他脐部的一惊:他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接着,他要把它变成奇妙的可逆性。他预料这首诗的读者跟他这时一样的好奇:诗为何开启在这种关系之中?也就是说,为何“倒塌”这个词(谓词名词化)透露出历史意味所浸染过的微词?读者必须了解这种最初的关系,其次,还要了解他在一首诗中把这种关系看得有多重。“挽救”这个词虽然穿上了名词的晚礼服,但仍然看得出他的心灵美:这个词挽救了“倒塌”所堆砌的决心,给予了一种念念不忘的希望;同时,它还是对“柔弱”的审美观的扶持。一朵花改变了命运——这种推导关系在保证轻微的诗意之际,如何才不致坠入庸俗的墙根?他也有点拿不准,所以,用来修饰“挽救”的与修饰“倒塌”的都是未知数。他轻易地服膺于不可知论,却又逾墙而往,刨根究底。喇叭花就这样被定性为“柔弱”,这一前提不容置疑之后,一个接一个的互换关系,使得他时时产生一种感觉:一首诗不正是乾坤的写照吗?那些热烈称叹他的读者很可能是爱护他的一念之差:他能牢牢控制着一个风景点,使之换算成一片风景区。对“柔弱”这种形象的肯定,与诗中反复出现的“不知”和“什么”形成对照,他的价值取向也透了底。如果说“倒塌”是造势,“挽救”事关言辞的燥湿,那么,“汲取”则是他对诗之力量源泉的认知模型,也看得出他如何领会诗的恩泽,也可说,他获知了在何时遏制诗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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