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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接力比赛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6-11-24  

木朵:接力比赛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秦观《踏莎行》)


  这首词可谓逐步促成了风头浪尖:写作进程中,惊喜不断,甚至超乎作者的预想。一开始,“雾”露出了端倪,这时,摆在他面前的道路有许多,可以走迷雾讲义上的条条框框,也可以拨开阵阵雾气,找出被阻挡的视野;不妨说,最初的困难在于:雾,将对他的学识进行一次过滤。无论是眼前的雾,还是被雾遮掩的楼台,或是自身所处的空间被雾分割包围成孤立的楼阁,他的任选其一,都面临陷入“雾的传统”的危机。
  在遮蔽一部分视野而看似盲目的同时,雾锁定了我们的视线:雾本身变成了一种视觉感受。一下子,我们就跟随他,坠入了这个误区。当然,他也给予了一次不小的自我限定:诗的波折只好在迷雾中延伸。考虑到“踏莎行”体例的要求,雾,随即丧失了独占鳌头的机会:月,分享了雾所遗漏的地域。我们如果要检验这一次巧合的合理性,就得置身其中,设想当时的氛围,至少要估摸出当时的能见度,以落实雾与月在整个图画中各自所占的比重。
  一般而言,我们看惯了这种大大咧咧的铺陈、并列,不打算接受他介绍中的惊喜。我们提防着他还能怎样见风使舵。这首词最初落实的立足点是“楼台”,它能同步提供两个角度的视域:其一,假定在楼台之上,能看见什么?也即,楼台位于他物的中心位置,其他措辞的设计要尽可能与之关涉,若即若离最好;其二,他可以挣脱楼台的管辖,设定自己在之外的某个点,远眺楼台,考察它的左右以及被什么左右。
  从“楼台”过渡到“津渡”,即便没有月亮的协助,也可达成,在两者之间,有一根细线,那就是我们的目光历程。他所拟定的“迷失”主题,此刻又该如何发展呢?“桃源”的亮相,是对“津渡”的随波逐流,而它的无迹可寻,既是雾的后果,又是那根往外延伸的视线的自愿中止:他利用了这次断裂,以便回收目光,顾及近旁的其他风景。
  止步于桃源的断绝,趁机返身于“孤馆”,在逻辑上也显得顺当,似乎那里断了希望之后,这儿还有侥幸。借助这种绝望,“孤馆”的大戏才好上演。而以“楼台”为圆心划出的生态圈,开始受制于“孤馆”的后发制人。所见渐渐变成所闻。我们很怀疑,“杜鹃”的插足不是最佳的安排,也许,本该在这里,提前谈及“梅花”的芳容。即便是给予“杜鹃”优先,他也犹豫在杜鹃如何亮开嗓子的选择上。有人提出建议,“既然说了‘斜阳’,就不必再提‘暮’,有重复之嫌”,他该如何自圆其说?我们相信他有良策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梅花的喧闹近在咫尺,他不得不赶紧进入戏的下一环。
  至此,由里而外,有大有小,似乎奠定了意趣的基础,这上半阙或可用苏轼的一句诗简化代之:“危楼倚断霞”。下半阙是经验与现实的五五分成:寄送这、传递那,不难凑成一对,此乃经验,而作为现实,驿馆里或真有抖擞的梅花与养鱼的小池。即便是他凭空捏造,也不改变写作到这一步应有的手段。正在我们领略这番失魂落魄的深浅之际,他再添一次惊喜:利用了“知己”这个古老的话柄,把真实的地理位置告诉天下人。“郴江”的如约而至,再次取缔了“孤馆”的地位,甚至,因其环绕的姿态,词顺势脱离了原先的中心论,也就是说,郴山不再因是某种中心的象征,而获得更多的笔墨。这是写法上的一次轻盈弄态,摆脱了既有的叙述框架。我们甚至感觉到一份自由、庆幸、喜悦,并因江水的流淌而信服了他在“寄”、“传”之后建立的言辞势能:“流下”一语双关地完成了接力比赛的最后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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