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悄悄起身,来到后院。
细月亮挂在瘦削的柿树枝上,
隐蔽而更便于俯察。
远远到来的雪意,掩盖了林间
许多细微声息。
这院子里,还有一些
我所不知道的东西,正迢递泅渡。
越来越重的苍茫
包裹了这院子。我蜷缩起臂膀。
枝上的柿子在白日里
更红而伶仃。经过它时,
寂静要我做出更多的牺牲。
小儿子已经快高出我一头。
所谓生活,不过是
周而复始的柿子又红一匝
夜里的柿子怎样呢,在月光下
怎样红?怎样冷清与热情?
几乎不能想象。儿子已高出我一头
也不可想象。在梦乡,
人们分头拨开日常云翳
放松身心,真正地进入了孤独。梦乡
一直是孤独者的立场。
枝上清露垂坠,因空虚而危险。
第二天早上,会转化为锅灶的热气,
袅袅如什么都没有。
那夜里,我独自一人
站着,谛听了而静无一人的滴答。
悄悄流了一小会儿眼泪——
当时,全世界都屏住了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