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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木朵:燕子停在船樯上
级别: 创办人
0楼  发表于: 2016-11-02  

木朵:燕子停在船樯上




湖南为客动经春,燕子衔泥两度新。
旧入故园常识主,如今社日远看人。
可怜处处巢君室,何异飘飘托此身。
暂语船樯还起去,穿花落水益沾巾。

  (杜甫《燕子来舟中作》)


  燕子,除了可理解为时间的象征或它身上负载了一枚抽象的挂钟之外,它因人看待的众多方式而甘愿奉献至少十三种形态,这一点已经史蒂文斯证实。可以是快乐活泼的小精灵,可以是可怜兮兮的独行者,可以是刚刚坠入爱河的准新人,可以是那个鸟国中的丞相……这些可能性摆在眼前,因人而异地纷纷迈入诗的门庭。
  有一种观点认为,作为一种吟咏的对象,“燕子”在写作史的早期更像是本来之物,而在今世,则作为一种经人强行赋予意义的符号了,乃至于不从符号上入手,人们就不太会运用“燕子”的种种属性,由此断定:如今的作者不再是自然中人,充其量也只是自然主义者。燕子的形象受到人的不同需要、不同趣味的调遣,而显现出并不真实的一面,而“真实”历来被奉为写作的圭臬之一,这种结果受到了一些写作观念的质疑,持此观念者认为应还燕子以本来面貌。
  即便你是一位鸟类研究者,并在今天给一只燕子的腿上绑上一个金属标志,等到后年此时,再次得到绑着同一片金属标志的燕子,也不一定能证明这是同一只燕子的再度光临,说不定,中途有人做了手脚,或者燕子把这片金属标志作为信物给了情人呢,再说,这只燕子两年间饱经沧桑,早已不是当年那只雏鸟了。可见,出现在诗中的燕子极有可能不是同一只燕子,换言之,是不是同一只燕子,并不是诗所强调的目标,并不打紧,燕子只是用来说事的,而不必紧扣燕子的心扉与雄姿。
  有时,树上逗留一群鸟,诗不会有丝毫的反应,这会儿一只燕子停在船樯上,远远看人——仅是这两个小小信息源,就足以催促诗人动手,写出一首沾边的咏物诗。迟早都会有不幸中的万幸者落入他的视线——鸟所引发的头绪与鸟是不是头一回光顾并不存在严格的逻辑关系:各种关系都可以强行给予。
  这只燕子于是被他当前的心境渲染着,只要轻轻一触,彼此都能泫然泪下,乃至于诗放弃了抵抗,顺从诗人抹上的一层忧戚色彩。读者也不再为这只燕子打抱不平,说不定这只燕子是在为它的一桩冤案鸣不平呢;读者被机械地引入了另一种审美观念之中:燕子在这里是否运用得当?此时,对燕子命运的担忧显得有悖常识。
  不过,又有两个问题随之产生:其一,由鸟及人,被强加某种色彩的燕子能恰如其分地暴露人的境况吗?还需要一朵浪花的声援吗?其二,人的命运要交代清晰,是诗的一种使命吗?如果缺乏一只偶然停在船樯上的燕子,光是一个人,命运的勾勒是否无从下手呢?燕子的出现是必需的,还是有益的补充,起着加速命运现形(书面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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