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柯奇韦：罗马喷泉

陈子弘 译



           ——献给罗森娜·沃伦


姑娘在喷泉边打哈欠像个懒猫，
老教皇的肌肉得了痛风斑斑污迹，
水花喷溅和闪亮之间的爱肌。

姑娘与喷泉看对方并无爱意。
两者都美丽但两者都徒劳。
她因为自己的倒影而爱上水面。

黑猫在太阳下舒展慵懒
罩上一层柔光，就像银币
映衬老教堂钙华疤痕累累的

涡螺。年轻神父在角落站立
穿着法袍进退两难，
哽咽着午后灼热的喉咙，

被罗马这个巨人母亲搂在怀里
就像杰莫尼亚阶梯边的小虾米，
那帆松的琵琶形松果在他脚下，

他黑发上的粒粒汗滴一如珠玉，
而那个小伙子却穿上了婚纱一件
还有跑鞋，掠过夹竹桃的繁花依依，

踉踉跄跄带着裸体的人偶波霸，
沿着一路的啤酒摇晃不已，
朋友们大叫“哦，罗马善事！”

每个内在的灵魂，被灌满再外溢
又灌满，最终溃散落魄
甚至包括那闪亮王冠的卷边

随着激情的言语渐渐潮落，
鼓掌喝彩的轻拍声渐渐潮起，
黄昏将至，要再一次洗劫城畔。


译注：
*卡尔·柯奇韦（Karl Kirchwey，1956-）美国当代著名诗人、书评家和翻译家，现为波士顿大学英语和创意写作教授，2010–2013年曾担任罗马美国学院的安德鲁 · 海斯克尔艺术总监。他的第七本诗集Stumbling Blocks: Roman Poems将于今年或再晚些出版，他获得了2015年度卡托诗歌奖。
*罗森娜·沃伦（Rosanna Warren，1953-）美国当代诗人和翻译家，最近作品为诗集《红帽鬼》（2011年），1999年至2005年曾任美国诗歌学院院长。
*第三行：爱肌，原文为love-muscle或可写为love muscle；据维基辞典的解释有二，一为俚语意指男性生殖器，二为成语意指心脏；据维基百科指PC肌。
*第十四行：杰莫尼亚阶梯，俗称哀伤阶梯，为古代罗马城内杰莫尼亚广场的一段阶梯，此处在古罗马时因被用作刑场而臭名昭著；小虾米，原文为pleb，意为平头百姓，或平民。
*第十五行：帆松，原文sail pine，字面意思是帆形的松树。
*罗马善事，原文为意大利语carità Romana，中文也写为罗马人善举。典出《罗马人可纪念的善举》一书，罗马妇女佩罗得知父亲西蒙被判处饿死的刑罚后，在探监时偷偷地以自己的乳汁喂养他。她的行为被一个狱卒发现，当权者得知后十分感动，她的父亲遂被准予释放。这一感人的故事后来在罗马神话中得到了完美的演绎，那就是神后朱诺以母乳喂养成年后的赫拉克勒斯。此处诗中众人喊罗马善事，乃是较为文雅的方式起哄。
*全诗跨段交叉押尾韵，译文遵从了原诗的押韵方式。
*本诗译自Poetry Daily/Today’s Poem Oct.13，2016,原始出处为The New Criterion杂志2016年十月号。